潺潺的浑河水自广袤的原野上奔腾而过,远远的便能听到涛涛浪声,两岸的杂草大半已然枯萎,偶尔也还能看到一小片淡绿,一点淡红点缀其中。时下已是晚春近夏,风微微尚有些寒意,但吹在人的身上却是异常舒爽。
河水浑浊湍急,在寂静的原野中,水声十分清澈。但很快,寂静的大地震动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一击,震动,由远到近,由小到大……几乎是眨眼功夫,河水的声音就被在雷鸣般的马蹄声淹没了。
远远的,一面血红的大旗迎风招展,在苍茫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刺目。
阿那贵之昂着头,面色得意的骑在大军最前,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叫嚣着。
“列阵!”
高句丽的万人骑兵队伍在阿那贵之的率领下,成战斗冲锋队列一字横排,以排山倒海般的骇人气势汹涌扑来。
“让那些无耻的隋军,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阿那贵之手舞着大刀,大声地呼喝着,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
这一边,罗士信已经严阵以待,他手执长枪,傲然的望向前方,大喝一声:“都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士兵们声如惊雷,响彻四野。
“走!随我来!”
罗士信一提缰绳,踏着耀眼的阳光,一骑而出,他身后的数百羽甲紧随其后,列阵而行,在地平线上划出一个优美的半弧形。
一边是凶猛的高句丽人,一边是勇武的隋军。
双方越来越近,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乌压压一片的黑色马蹄,严阵以待的双方士兵,在这浑河岸边勾勒出一幅惊心动地的画面。
马速越来越快,两军的士兵们满耳都是呼呼的风声,密集的马蹄在草地上飞快的起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罗士信和阿那贵之同时大叫:“上箭!”
双方相距约一百步左右。
罗士信先发制人,大吼道,“放箭!”
“咻咻咻……”隋军呈现出漂亮的三角形,依次放箭,箭簇撕破空气的啸叫声划空而去,一片密集的箭云在空中扬起一道漂亮的弧线,远远的向迎面而来的敌人射去,高速飞行的箭撕破空气的啸叫声,就象死神发出的冷笑。
“啊……”
箭簇入体的“噗嗤”声被轰鸣的马蹄声淹没了,只能看见人仰马翻的场景,掉下马背的战士瞬时便被后面的马蹄碾踏过去,面目全非,后面的人马则如潮水一般不停涌上,填补着空隙,继续搭弓开箭。
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站起。
阿那贵之双目呲裂,他高高扬起举着实锤的右手,大喊道:“布阵!”
五十步。
两方人马都弃了弓箭,拔出兵刃,猛地撕杀在了一起,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连眼前大地都发出了轻微的颤栗。
战场上喊杀声惊天动地,到处都是捉对厮杀的士兵。马上的士兵往来飞奔,手执弓箭的士兵互相射击,各种各样的吼叫声,厮杀声,角号声夹杂在一起,充斥了整个战场。刀光剑影,盾甲长矛,哪里还分得清天地昼夜。
阿那贵之吸取了上次战败的经验,高句丽士兵在他的指挥下迅速摆好了“田”字型阵,隋军因为人马较少,渐渐的失去了优势。
“杀啊!”阿那贵之率先迎着敌人密集的地方冲了上去,手起刀落,杀得兴起。
“哈哈哈哈!”阿那贵之大笑道,“隋军不过如此,宇文承趾,今日你便要成为老子石锤下的亡魂!”
罗士信看时机已到,便佯败撤退,边打边退,邹蒙越战越勇,一路追赶,浑然不觉自己的军队已是离新城越来越远,进入山谷之中。
“呜————”
春日的黄昏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角号声。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扭头望向发出号角声的山丘上。
只见东西两侧的山丘上同时出现了两支骑兵队伍。密密麻麻的骑兵占据了整个山头。那高高飘扬的大旗上,赫然是一个火红色的“隋”字。
罗士信双眸一亮,与士兵们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响彻云霄的欢呼。
阿那贵之这才醒悟到,他们已经落入了隋军的包围之中。
“可恶!”阿那贵之低吼一声,他的手心布满了汗水。
没事。他在心中安慰自己,只要后背部队即时补上,他们就能杀得隋军片甲不留。
“将军!”一旁的副将眼见局势不妙,赶紧对阿那贵之道:“王子殿下已将后备部队撤离到第二防线,眼下我军没有支援!”
“什么?”阿那贵之大吼一声,“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副将不敢说话,他能说这是王子私自下达的命令吗?
阿那贵之握紧了缰绳,手心布满了汗水,原本自信昂扬的脸庞现在已经发白,这时他才想起王子的提醒,是他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