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好好活下去,妈妈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永远保护阿肆的。
所以,他在去墓地的时候,跪在地面,庄重地磕了三个头,他说,这次,我不能听您的话了。
他看着面前这人紧握成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哭着说,“徐姨,我太痛了,活着好难啊……”
是啊,不难吗?
年少成孤,亲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在乎自己的人全部离开,被人叫做疯子怪物扫把星,尚未懂事成人时,被接到冰冷的江家,被人逼着做了一件又一件不喜欢做的事情,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亲手葬送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江肆,在经年累月中,看着那颗仇恨的种子越种越深,直到遇到一个人,那个人告诉他要记得永远朝前走,别回头,可是,后来呢,他还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仿佛所有跟他沾边的人到最后都没有一个好下场,母亲是,外婆是,宋听也是。
可明明小时候的他过的很开心啊,母亲很爱他啊!
未经他人苦,何必劝他生?
若经他人苦,还能大言不惭说出,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沦落到这种地步吗,又或是,无关痛痒地说出一句一切都会过去的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吗?
因为遭受这些的人不是你。
那些他所经历的痛苦真的都能消弭吗?也真的都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笑着说自己早就放下了吗?也真的都能心安理得毫无芥蒂的去过他们一遍遍说着的美好生活吗?
并不能,因为他早已千疮百孔再不能愈合,他早就成了碎掉的那一个了。
于是,他选择遗忘,逼着自己去遗忘,去假装自己从过去走出来,走向新生。
那些痛苦不值得褒奖,苦难也不值得被颂扬,回过头去看,也剩下的只是痛苦和陈年旧疴留下的疤。
唯一教会他的是,他应该要从毁灭中得到重建。
而无论在经历过多少打击与破灭时,他都还是那个有着一身傲骨的江肆。
最后的最后,他趴在徐姨怀里,他说,我会坚持的。
坚持什么呢?坚持活下去,坚持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活下去。
徐姨把他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温柔说“会好的,会回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好好活下去。”
会好的,会回来的,这句麻木又残忍的话支撑他过了一年又一年。
他不确定,但是就像宋听所说的,你应该向前走,但是他没有,依然还是停在原地,不是害怕不是畏惧,不是不想和心存不甘。
是因为他固执的觉得,如果他不好好待在原地的话,那沈尽晚回来的话就找不到他了,他不能让她不开心。
他想,还是要活下去的,就像太宰治在《晚年》一书中说的,“我本想这个冬日就死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细条纹的麻质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吧。”
至少在亲口对她说爱她之前,至少在亲眼看到她过得幸福之前,至少等到自己完全放下,坦然接受去过没有宋听的人生,至少等到那些仇恨完全消除。
后来,江肆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沉默寡言眉宇间时常平静无波的他,外人面前他依旧是那个冷心冷情的江先生。
他再也没有酩酊大醉失态过,将工作当作他寡淡生活的唯一排遣。
偶尔去墓地祭拜时,也只是平静地说“妈,我很好”
是的,至少看来我很好。
这也就是为什么季晨会说他喜怒皆不形于色,因为他将情绪全部掩埋。
心底不断有一个声音提醒他,你得活着,你得活下去。
活下去你才能有机会见到那个人。
“你离开后的好几年,我都会去临茳一中的校园里走一走,坐在你经常坐在的栀子花树下,然后慢慢回想着与你有关的一切,曾经满心期待的来日方长最后却成了无常分离”
“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我都在想,如果当初我能再强大一些,再勇敢一些,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也不会陷入自责愧疚里那么多年,也不会患上严重的心理障碍,每年都要去看心理医生,但是,没有如果,一切都不能重来,你受过的伤害,我也永远无法去弥补……”
说到这里,江肆眼眶通红,身体不断颤抖,眼泪顺着坚硬的线条流进衬衫里,到最后终于蹲到地上放肆痛哭。
谁不痛呢?都太痛了。
谁都是破碎的,可是谁都倔强着不肯说,都不想让对方看到,所以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分开的这几年,我都会来到清平寺,有时候就只是默默站在大殿里,或者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置身于人潮汹涌中,我才觉得没有那么孤独,终于有一天,我问住持,我在等一个人,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我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住持问道,你想等下去吗?我没有回答,他又问我,那如果现在让你放弃等待的话,你愿意吗,我摇摇头,他说,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