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落的解药,只有柔然王室能做出来。”史归余的言下之意是,以柔然对景国虎视眈眈的态度来看,想得到解药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及时停药的话,可以延缓毒发,只是,停药的过程会很痛苦。”
“什么意思?”林烟追问,“这种药会成瘾?”
“梅花落是毒,也是药,”史归余点头,“如果想彻底戒除,十日内,各种症状都会加重,尤其是——”
“神智。”史归余终于吐出这两个字。
林烟听懂了,因为小皇帝是一国之君,如果连续十日都处在浑浑噩噩、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是很危险的,无论是太后,还是别的什么人,都可能会在这段时间里趁虚而入,对付他,或者利用他。
“要不要试试灯下黑?”林烟提议,“乾元殿既然是众矢之的,那这里呢?”
小皇帝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她,“你觉得,孤会相信你?”
“正是因为,大家都觉得,你相信谁也不可能相信我,所以才最合适呀,”林烟被自己天才的想法感动到了,“就说我病得很重,必须要休息十天半个月,然后你——”
林烟本来想说,然后小皇帝关心则乱,在坤元殿也陪了她十天半个月,但对上小皇帝那张寒气森森的脸,立刻觉得这想法太荒谬了。
“孤有个更好的办法。”小皇帝捏住她的下巴,面目冷然,“太医院有一种疥虫,若是不小心沾上了,浑身奇痒难耐,痛不欲生,而且,此病极易传染,若是皇后染上了,整个坤元殿都要封宫,连孤也出不去。”
史归余默默颤抖了一下。
小皇帝戏谑地睨着林烟,“如何,你可愿一试?”
林烟谨慎地问:“不会传染给别人吗?确定能够控制住吗?”
小皇帝怔了一下。
“如果不传染给别人的话,”林烟咬牙闭眼,“那就来吧,把我关起来就好。”
“当初下毒的是你,如今解毒的也是你,”小皇帝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几乎是恶狠狠地逼迫她看他,质问道:“林嫣,这次你又想得到什么?”
林烟好像听过这句话。
“商景昭,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林嫣的所作所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只能一个个排查拆除,而林烟什么都不想得到,她只想活着,没有后顾之忧地活着。
小皇帝冷冷地看她,看她的虚情假意,看她的笑里藏刀。
像是过了很久。
“好。”他说。
“孤给你一次机会,杀了孤,或者,”小皇帝的表情淡淡的,却有一种强烈的威胁之意,“孤杀了你。”
林烟紧张地缩了一下,她看向史归余,“把疥虫拿来吧。”
“娘娘!”
林烟看出他的抗拒,更加放软了语气,“拜托了,史御医,我需要你的帮助。”
史归余像是忍住了某种情绪,垂下眼睛,躬身行礼,“是。”
“站住。”小皇帝开了口。
林烟看他。
“孤骗你的,”小皇帝站起身,“还有别的办法。”
小皇帝说的办法,是十日后的郊祀。
郊祀,帝后礼敬天地社稷,皇帝劝农,皇后亲蚕,春季在农耕时代是重要的季节,所以祈祷风调雨顺的典礼也尤其盛大,帝后会在皇城东侧的祈年殿斋戒沐浴整整十日。
出了宫,太后的势力就会被大大削弱,所谓山高太后远。
林烟以自己身体尚未痊愈为由,在随行的名单里,加了史归余,但根据小皇帝的说法,如果史归余频繁进出祈年殿,难保不会引人猜疑,所以林烟必须提前跟史归余学会可能出现的症状及应对办法。
“身体上的病痛和不适,除了忍耐,别无他法。”飞泉停顿了一会儿,“但,失去理智的约束,陛下,您想过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商景昭支颐,淡淡地说:“一时的疯癫,总胜过一世受人摆布。”
“奴才的意思是……”飞泉小心地询问:“陛下想过,皇后娘娘看见您的另一面后,会有什么反应吗?”
“反应?”商景昭猛地抬眸,拧起眉,“她还敢嫌弃孤不成?”
“奴才绝无此意!奴才失言!”
商景昭将桌案上的茶盏转过半圈,莫名地,有些烦躁。
殿外,传来内官的禀报声:“陛下,郊祀的礼服与常服已备齐,请陛下过目。”
飞泉应了一声,“进来。”
十几个宫女捧着各色服制进殿,飞泉观察着陛下的神色,按照往年的经验,大概就是扫过一眼,然后他就可以让她们退下了。
然而,陛下扫过一眼后,一反常态地停顿了半晌,“飞泉。”
“陛下有何吩咐?”
“你觉得,”陛下的眉皱得紧紧的,像是有什么话没说出口就开始后悔了,“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