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烟说那些“怪话”的人。
不仅听得认真,而且确实在努力理解。
“为什么这里的统计,不能用平均数?”
林烟听到提问,很受鼓舞,“因为平均值会受到极端数据的影响,比如说,我每个月赚三枚铜板,陛下每个月赚三块金元宝,平均下来,我是不是也赚得很多了!但这并不是真实的情况。”
“明白了,”曹妙点头,“如果整体分布差异太大,平均值往往不能如实反映数据的情况。”
“完全正确!这就涉及到了‘方差’的概念……”
每次上完课,林烟总忍不住对曹妙表达自己彻底而真诚的赞美,“妙妙,你真的太厉害了,你知道你的学习速度比我快多少吗,羡慕!”
曹妙微微红了脸,素来木讷的人,眼睛里也有亮晶晶的笑,“夫人过奖了。”
她本来就是美人,这么一笑,连林烟都心动了。
至于郑新桃的长处……
“现在的生活?当然比在宫里好,不用给这个那个行礼请安,”郑新桃坐在堂中,摆弄着自己的纤纤玉指,“也不用想着,万一惹男人生气了,会不会被关进冷宫,没吃没喝,虽说现在的衣食住行都差了点,至少图个心安理得。”
林烟笑了一下,在口出狂言这方面,郑新桃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堂下有少女看见她,立刻兴奋地问道:“郑姐姐,那你和夫人以前会争宠吗?”
林烟:“……”
景国最近的风气,好像太自由了一点。
虽然还是会称呼她为“夫人”,但心理上的距离,已经缩小到微乎其微了。
郑新桃显得不屑一顾,“争什么宠,多无聊,不如换个男人来得实在。”
堂下一阵惊呼。
郑新桃的美貌本就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程度,这种级别的美人,无论说什么,天然就带着强烈的煽动性,而且郑新桃虽然不太理解什么是平等平权,但她说出的话,又总能切中要害。
林烟想,如果让自己这个笨蛋来演讲,她大概会先抛出“经济独立”、“拒绝雌竞”这样的概念,然后再努力解释一番。但是郑新桃不需要,她能用自己朴素的语言、朴素的态度,表明自己的观点和立场。
堂下有个妇人发出了质疑,“你以前是皇帝的女人,谁家会要啊?”
“是啊,身子也不清白了。”
郑新桃勃然大怒。
林烟正要救场,堂中忽然站出一个人,言语掷地有声,“圣贤有言,人之清白,唯求于心。一个人,如果心里有成见,无论如何看这世间,都看不到清白。”
周十二。
说起来,他最近好像常来。
妇人被他说得生气了,“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是你,你敢娶这样的女人吗?”
“我敢。”周十二清楚地回答。
本是仗义直言,但堂下年轻的女孩子们交头接耳,兴奋的表情在郑新桃和周十二的身上来回流转。
林烟堆出笑,在两边的人可能会吵起来之前,先把妇人连哄带劝拉了出去。
和稀泥,是她身为社畜的老本行了。
郑新桃一双横波美目轻飘飘落在周十二的脸上,她没说话,但被如此的美人凝望,就算是木头也要动一回心。
周十二那张大义凛然的脸,突然就涨红了。
他躬身长揖,像是为自己的冒犯道歉,然后,一眨眼就溜得没影了。
郑新桃一眼就瞪向林烟,“他是谁?”
“周十二,冀州云城人,前年乡试的解元,”林烟微笑,“我的人事部门经理,是不是挺不错的?”
“他也是云城人?”郑新桃看着周十二消失的背影,像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你知道吗,林烟,我小时候,想象中的夫君,就是他那样的。”
“他那样的?”
“会读书,为人正直,宁折不弯,”郑新桃抿唇一笑,“还有点傻气。”
林烟也笑,“怎么啦,理想型忽然有脸了?”
“你呢?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林烟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她在哪里回答过。
是的,听雪问过她。
那时候她很诧异,因为听雪不是会打听别人私事的性格。
现在回想,林烟知道那是谁的问题了。
她上一辈子没跟男人打过交道,对于理想型的问题,其实很模糊,没有任何概念。
现在的话……
脑中忽然浮现出商景昭那张恶狠狠的脸。
林烟一下跳起来,“我不知道,我没有理想型。”
“别跑!”郑新桃站起身追她,“你这明明就是想到谁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