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毡房,帐门处悬着月亮形状的银饰,林烟已经能看到里面巨大的会客室,她的下属和凉州的工匠正聚集在内,脚下繁复绚丽的红色地毯上,银狼正昂首长鸣,既昭示着主人的地位和权力,又透出漂亮婉转的温柔之色。
似乎是考虑了她在景国生活的习惯,家具的布置并未完全按照柔然的传统,不仅添了座椅,还有书案和笔墨纸砚等物。
林烟怀着激动的心踏入自己的新房子,向各位景国匠人表达了自己真挚的谢意,“诸位先生辛苦,我今日回来,只觉得一切都远超预期,想来,诸位先生为了这座城,详细地研究了柔然的风俗习惯,定是耗去不少心血。”
“不敢,只要狼主喜欢,我们在靖王殿下面前,也算能有交代了。”
帐内的柔然人纷纷笑起来。
“过几天就是月女节了,景国的客人远道而来,不如也留在这里,与我们过个节如何?”
景国的匠人也笑。
“我们留在这里,难道,草原的姑娘会看上我们不成?”
“那可不一定,你们那位画图的小师父,最近总往东边的某个营帐跑,我们可都看见了,怕他脸皮薄,所以一直没说呢。”
“要不索性留下来,做我们柔然的女婿,哈哈哈……”
“随年轻人折腾吧,我们几个老的留在这里,可是要碍眼的。”
“话不是这么说,月女节可不光是年轻人的节日,在我们眼里,无非是个吃肉喝酒、唱歌跳舞的好日子,无论什么心愿,都能求一求天神。”
“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大家相处得都很融洽,”林烟笑眯眯地打断他们,“不过,闲聊先到此为止哦,来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情况吧?”
“对了,狼主,既然我们柔然从此就定居在这里,这个地方,是不是也该有个名字了,像达慕里一样?”
林烟望了一眼景国的匠人,“各位先生有什么提议吗,毕竟是你们设计了这座城。”
匠人拱手答道:“其实从凉州出发之前,我们已将初步的方案给靖王殿下过目了一遍,殿下倒是临时拟了一个名字,叫做‘月女城’。”
“这个名字好,我们狼主不正是草原的圣女吗?我打赌,整片草原肯定没有别的地方,敢用这个名字。”
“我也觉得!这个名字一定能得到天神的赐福!”
林烟揉了揉额角,“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就用它吧。”
听取完所有的工作汇报,林烟命人通知了草原各部的族长,因为路途遥远,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所有族长才终于聚集在她的帐中。
每个踏入月女城的族长,都被这里焕然一新的面貌所震撼了。
正是林烟想要的效果。
看到景国给柔然带来的改变,也许在说服各位族长的时候,能更容易一些。
但事情完全失控了。
“这不可能!我们可以臣服于柔然,但绝不能臣服于景国!”
“祖先们世代生活在这里,圣女怎么能背叛这片土地?”
“我不是要背叛什么,”林烟解释,“我不是毫无条件就把草原拱手让人的,景国的君主,必须给予各族平等与尊重,我保证你们会继续生活在原来的土地上,不会低人一等——”
“保证?圣女想用什么保证?”漠西达旦部落的族长冷哼一声,“用你和亲的国书保证,还是用那位靖王殿下保证?”
乌桓的小族长说:“和亲的国书,至少为草原带来了真金白银,倒是达旦,这次讨伐西域,你们出的人可是最少的。”
这位小族长,就是林烟第一次去乌桓时,拿着匕首要与她拼命的那个小女孩,乌桓部族极为重视血缘传承,所以,即使这个女孩年纪尚小,但依然坐上了族长的位置。
达旦的族长反唇相讥,“没想到小族长如此维护圣女,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父兄,似乎是死在柔然银狼铁骑的刀下吧?”
库莫的族长说:“那是前任狼主,不是圣女,漠西人在战场上跑得最快,倒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女孩。”
漠西另一部族的族长也被冒犯到,“漠北在这里充什么汉子,要不是你们合围达慕里,乌桓何至于只剩一个小女孩?”
“冬季寒冷,博尔术不许我们南迁,不反抗就是等死,我们是有漠西的山川谷地,还是漠南的金山银矿?”
“哎哎,别扯上我们漠南啊,这次征讨西域药人军,明明是漠南出力最多,谁的伤亡比我们更惨重?”
“停!”林烟提高了声音,“我今天不是让你们来吵架内讧的!”
这一刻林烟意识到,草原各部族之间,其实也有无数的鲜血和仇怨,算不清的账,并不比景国少。在博尔术率领银狼铁骑统一草原的时候,柔然又留下了多少无法还清的债?
“你们并非如曾经所说的那样相信我,我理解,”林烟在短暂的安静中开了口,“因为我是柔然的狼主,而柔然,也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