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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栏尘冷春如梦(1 / 6)

从清华南院西门出来,折返石桥,就进了清华园的二校门。原来紧挨大门的西面是警卫室,东面有一条小径,通往售品所。那是孩子最熟悉也最喜欢的地方,因为只有在这里才可以吃到冰激凌。

马路对面还有一家小杂货店,大家叫它“大摊”,过大摊往南走到头,下坡有一条向西南去的小路,就是通到成府的,成府原是乾隆十五子成亲王府邸,下辖十几条胡同,薛磊的父亲薛鸿儒和江寒的父亲江文珍夏天经常到那里喝莲花白。那个下坡处常有一群备人雇用的小驴。放春假时清华的学生们就成批地骑驴上颐和园。

薛磊和江寒回北平后,薛磊的父亲薛鸿儒就应傅作义先生之邀,去绥远萨拉齐县的民生渠水利委员会担任委员兼总干事,参加修建民生渠水利工程。他把最小的儿子薛磊也带去了。

薛磊在那里真正看到了人民的贫困,立下了救国救民的决心。后来由于日本人的逼近,薛鸿儒不得不带着他又离开了绥远,南下金陵,任中央大学农学院教授。薛磊就这样和江寒分开了。

薛磊考入了中央大学物理系。这时他已长成为一英俊青年,大笑时好似每一丝肌肉里都流淌清泉,放射阳光。他性情幽默,他坦白,举手投足间带着北人的爽直与礼节。有好几个女生喜欢他。他却在宿舍门上贴了张条子:“一心救国,无意恋爱。”因为他生得高大打眼,中央大学的进步剧社把他招进去演抗战戏。“你为什么学物理?”记得他写信给已考上清华大学经济系,作陈岱孙先生学生的江寒时,江寒这么回信。“学物理,可以造飞机、炸弹,一打起来总会派上用场。”

杨花似雪,飞雪如杨。当时光流至1937年7月7日这酷热难熬的夏日,卢沟桥的炮火在灾难深重的北中国大地上爆发了!“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薛磊们加紧油印的《八一宣言》洒遍秦淮河,比“一二九”时清华大学提出的“华北之大,已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口号更直插国人心灵深处。接着,又是□□的庐山宣言、“八一三”的炮火,全面抗战的形势在南中国也迅速蔓延.....

剧社已做鸟雀散。薛磊在事变前回了北平一趟,事变一起又马上回来料理善后。一连几日他都在空荡荡的排练室里焚烧宣传单和剧本。

"还和江寒通信吗?"剧社社长方超抽烟抽得直咳,还不忘关心薛磊。

薛磊也被烟火呛得咳嗽,却不躲避,只咽口唾沫,摇摇头。

“我们的联系中断了。”他想着那天在北平和全国学联的同学开会。江寒告诉他,自己的旗袍还留在清华宿舍里,来不及收拾。谁知那天战争就爆发了,西直门关闭。江寒再也回不去了,直奔平西游击区。

"我先去实验室了,晚上的会我准时到。"薛磊强迫自己打断回忆。

“这种时候了还去做实验?”方超叫起来。

“学一天,是一天。再过两日连器材都要装箱运往内地了。”薛磊匆匆离去。

很快中央大学的迁校计划定了,将移师武汉。同学大都要跟着走,余者则转学上海,也有的想留下参加游击队。还有些或故土难离或确有实际困难,计划着等日本人来后干脆闭门不出,总之心情都极悲壮凄惶。就在这种让人透不过气的艰难氛围里,一个阴雨天,礼堂召开了最后一次校务大会,同时举行1937届毕业典礼。往年这时候宾朋济济一堂欢声笑语、鼓瑟吹笙,闪光灯如星光点点。这一天的阴沉气压却迫得每个人都透不过气来。校长、教务长讲话时就不断有人抽泣,最后轮到资深教授薛鸿儒缓步上台。

在全校师生注目下,薛鸿儒静默如塑,连台下的薛磊都感到了些许不安。礼堂里连掉一根针都听得清楚。忽听他缓缓开口,字斟句酌:“‘千古恨,河山如许,豪华一瞬抛撇’。自九一八后,在潜意识里我们都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可一旦豺狼当真来了,仍是全无思想准备:总以为前面必还留有大把时间,文章事业,前途于迈;却万万料不到避乱辞家之痛、天崩地坼之遇,真会临在自己这一代中国人头上!”说到此处,他忽然扶住讲台,身子前倾,挥动拳头大声喊:“此战为中国再造之机,若再失败,则万无挽国势之日也!我们常思奋不顾身,以殉国家之急,可最后却还是要逃!究竟逃到哪里才是个头啊!”

顿时台下哭声骤起,如悲风横扫大地。更多的人跳起高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不会亡!”“我们绝不做亡国奴!”全场口号震天,人人热泪横流。

就在那一刻,薛磊决定了终生的道路。

在悲愤与忙乱中又过了几日。薛磊忽来找剧社的女演员赵灵漪。这是他第一次造访女生宿舍,赵灵漪就是两年前招待过他和江寒的赵家的女儿,是中央大学的校花。她很惊异。

“我被盯上了。”薛磊呼吸急促,“住所不能再回了。老方又不知去向。”

“跟我来。”灵漪立刻镇定地命令。

灵漪带薛磊回到赵宅,带他进入那个废园,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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