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早春,落英如絮,流风回雪。
西南郡,赏樱节。
茫茫花海中,悠悠然传出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慵懒闲散的腔调与清澈稚嫩的音色似乎很不相称。
“良辰美景须臾事,往古来今节序情。”
吟诗的是一位俊朗的白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肤若白雪,发如墨玉,春风拂面,晴光满眸。他背着手,步履轻快,气定神闲地在花间小径晃悠着,一脸享受。
跟在身后的一青一黑两名侍卫,却和他形成了鲜明对比,二人都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一脸悲催。
少年微微侧眸,察觉到了身后二人的情绪,于是扬起双手,摇头晃脑,声情并茂地演说起来。
“青石兄,墨雨兄,我等凡人,有幸体味到此般仙境意趣,这才是不负光阴。人生苦短,做自己喜欢之事,方才值得。”
经过这番开导,侍卫的脸更黑了。
少年摇摇头,背过身,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
风轻扬,几枚花瓣飘过,少年伸手接住。
“可惜啊可惜,人景俱佳,就是手里少点东西。”
青石不失时机地走上前,把手中的宝剑塞入少年怀中。
“哎呀,错了,错了!”少年触电般一抖手,宝剑打着圈儿飞了出去,“此等风花雪月,美扇玉笛才好相配,要什么剑啊!”
一道黑衣身影凌空而起,墨雨接住半空中的剑,一个旋身挡在少年前面。
“苏子卿,去上课!”
语气严厉,透着怒意,一肚子火气实在是憋不住了。
少年一愣,转瞬又从容自若,显然对这种情形已经习以为常。
“雨哥,淡定,淡定,”少年慢悠悠地伸出两指,拨开墨雨,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别上火,对身体不好。”
青石追了上去,恳求道:“少爷,行行好吧!长史大人差我二人送你学武,不是来陪你游玩的!你若不去,我俩回去如何交待?就当是帮我俩完成任务,求你了!”
“青石哥,放心吧。我已飞鸽传书给武馆,说我们路遇险情,救人去了。”苏子卿语气轻描淡写,得意地眨眨眼,“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雨哥不说,爹娘他们又怎会察觉呢?”
“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 墨雨面色铁青,“这么多天,你的武艺有无精进,别人一试便知。”
“知又如何,不精进又如何?” 苏子卿云淡风轻,一脸无所谓,“我是长史之子,未来接任的是我爹的位子,是文官。”他一摆手,半握拳作持书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不像莽夫一般打打杀杀。”
“文官也得有武艺傍身,才能自保啊。”青石苦口婆心地劝道,“长史大人突然被调至这西南边陲,协助大将军巩固局势,说明时局并不太平。更何况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对此地的凶险一无所知,时刻都要多加小心才是!”
“那青石兄和墨雨兄各自小心便好。”
苏子卿丝毫不为所动,语气漫不经心,脚下一步不停。
“至于我,不动凡心,万事相安。”
“……”
此言一出,青石和墨雨不约而同地扶额叹气——又是这套说辞!
“怎么,”少年突然停住脚,回过身来,眉梢微微挑起,一脸狡黠地望着他们,“你们想质疑若虚大师的谶语?”
“不不,不是……”
青石和墨雨诚惶诚恐,连连摆手,又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苏子卿,无法无天!
若虚大师为他参悟的人生谶言,竟被他整日挂在嘴边,当成了挡箭牌!
更可气的是,这道挡箭牌还几近万能坚不可摧,无人敢反驳!
毕竟,若虚大师是当今天下第一的得道高僧,他的预言,从未出错,普通人自然不敢冒犯。
“不动凡心,万事相安。”
这是十二年前,若虚大师给时年一岁、抓来抓去总抓不到个正经物件的抓周婴儿苏子卿的八字谶语。
那日,也如今日一般,碧空如洗,春光明媚。
苏府一大家子人围在院子里,共同见证小子卿生命中的重大时刻。
半个时辰后,全家人脸上的喜悦完全被焦急所替代。
唯有苏子卿,躺在院子中央的提花地毯上,一边“嗤嗤”地笑,一边把手中的东西往嘴里塞。
“老爷,小少爷他不抓周,总是捡地上的桃花吃,怎么办?”仆人问。
“把地毯收拾干净,再抓一次。”苏长史道。
仆人应了一声,把地毯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见一枚桃花,又把弓矢、笔砚、算盘、钱串放到最显眼的位置。
小子卿却双眼微闭,似乎要睡着了。
苏夫人上前抱起小子卿,轻轻摇了摇:“卿儿乖,在那几样里选一件。”
小子卿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