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的意识终于找回了一丝清明,恍惚中似乎和谁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她那浑浑噩噩的感官描摹着幻觉东拼西凑出了眼前纷乱失真的白裙。
透支的身体如同一则具现化的透明人都市传说般跌倒在露娜面前,两者间奇异微弱的牵引力使这个奇幻世界的化身停下了躲避追踪而不敢多加逗留的脚步。
露娜依然是和雷鸣剑幻境里相去无几的年少模样,不同于幻境里与童年的飞羽真和贤人在一起分享故事时的欢欣肆意,好像挂念着什么丢不下却又不敢靠近的事,那份轻松的快乐变得灰蒙而沉重了起来。
活动了两下僵硬的手脚,五木亚弥瞄见女孩子正担忧地看着她。
“这样就好了吗?”
她盯着五木亚弥的脸侧,状似只是在单纯地关心这只要有足够时间就能完全愈合的伤口。
当然…是暂时的。
五米亚弥知道她在问什么,全知全能的平衡补充只能起到短期的稳定,没有人能抵抗力量自身结局的灭亡,强行拔长存在的时间也无非是饮鸩止渴。
“嗯,这样就好了。”
止血贴在她口袋留着有段日子了,粘性自然不能和新买的相比,五木亚弥大刺刺地按了按,看上去只是想让它贴地更牢些。
“你真奇怪。”露娜真心实意地发表了她的疑问,前两段乌龙似的场景浮现在印象里,令她不禁笑了出来,“飞羽真的朋友都奇怪地可爱。”
那个一不小心摔倒全身沾满泥巴还无所畏惧坐在人满为患公园里为她讲飞羽真故事的女孩是,偶然碰到在第一次见面就对她露出自来熟表情热情洋溢地介绍自己的怪哥哥也是。
“怪哥哥?你也这么觉得吗?其实我早就想说了。”
附和着露娜的评价,五木亚弥毫不客气地揶揄起了新堂伦太郎。
“能和飞羽真交上朋友的都是有什么共同点的吧,比如……你们三个就很像啊,遇上解决不了或者无法决定的事都会在天台。贤人喜欢倚着栏杆眺望远方,飞羽真会靠坐在他书屋搭建好的舞台上重新翻看旧的绘本,这里一定有什么能找到答案的钥匙。”
钥匙吗…
垂了垂低落的脑袋,露娜站起来一步步靠近栏杆,像五木亚弥看见的那两人一样,她透过层层楼屋在看什么东西。
怅惘之色爬上她的脸颊,在这道视线的终点处,探出一顶突破重围的茂盛树冠——拥有着无尽新绿、遮挡他们回忆与光阴的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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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事,飞羽真交到了许多朋友,同时也失去了普通人的生活。
一切源于自己的愿望,是她选择了飞羽真,奇幻世界自诩从没有它没听过的故事,循着对于文字新鲜渴求的念想,使那个本该继续书写自己梦想的男孩卷入了这股庞大的漩涡。
岌岌可危的防御摇晃地厉害,莹白之光瓦解流逝,坚守在边界的巨剑依然顽强地抵抗着碎裂的命运。
“你们来了啊。”
斯特利乌斯双手插兜立在由他构建所写的灭亡佳境,等待着这场戏里不可缺少的角色一一到齐。
“感谢那个拥有碎片力量的愚者女孩吧,让你们多了些午休时间,本来这堵支撑不到现在的防御阵早就该千疮百孔地哀嚎着消失了。”
愤怒是自然的,似乎听不见对面声讨他的无用噪音,斯特利乌斯取出一本画着古老符号的书来,厌恶着欺骗他的创世之书污浊的原型般面无表情地展开了书页。
很快就要结束了,这个糟糕、虚假、没有自由意志的世界将迎来终焉,从破败和死亡、变质与糜烂中萌生出默示的虚无之梦。
“魔导(GRIMOIRE)。”
秋天到了,大树该落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