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斌眼神闪烁,一时也拿不准玉子藤到底知道了多少。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他迟疑道:“你既已知晓来龙去脉,今日所来当真就是为了核查或试探?”
玉子藤弯了弯唇,露出一个极为亲善的笑容,“也是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范文斌心有警惕。
“我既然来找了你,就说明我或许并未完全相信那人所言。”玉子藤笑道,“如此,对你而言可不就是一个机会?”
范文斌直直盯着玉子藤,缓缓笑起来,“我明白了,玉司直是想告诉我,好好掂量一下待会要说什么,对吧?”
玉子藤噙着笑意,不予作答。
范文斌也并非真心要他回答,事到如今他如何看不出来,即便黑衣人招供是假,玉子藤已有所察觉却是真。哪怕他今日不说,待过上几日玉子藤未必不能查到整件事的始末,既然如此,倒不如今日便交代了。
只是交代前,他还是想试试……“若我能保证待会所言句句为真,玉司直能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玉子藤但笑不语,过了几息才道:“说来听听。”
范文斌双手撑着软榻,上身前倾紧紧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向圣上求情,免我死罪。”
玉子藤眼里是毫不意外的情绪,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几乎没怎么犹豫道:“我可以答应你。”而后话锋一转,声线冷了几分,“但如果让我查出你说了假话,你便是想死也死不了了。”
范文斌不为所惧,定定道:“只要玉司直答应我,我就不会死,更不会求死。”
“好。”玉子藤掀开衣袍坐回去,静候他言。
——
此时,厢房外,一座八角亭内,柳茵洛端坐在正中的石桌旁,大片大片的裙摆垂落在地,双手自然置于桌上无意识地动着手指,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抬头望向隔着一条小径的月洞门。
她的发髻相比先前简洁了许多,因在水中丢失了部分头饰,故而只零星点缀了几枚钗首。后来柳茵洛对镜自照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思索间瞥见窗外杏花开得正好,征得同意后便折了两朵最为饱满的别在头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玉子藤穿过月洞门,看到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的人并从小径上走来时,柳茵洛正侧对着他沉思,那两朵杏花因而正对他的双眼。
“我回来了。”
柳茵洛听出是玉子藤的声音,忙起身转头看去,眨眨眼笑道:“郎君的速度还挺快,才过了两刻钟。”
玉子藤牵了牵唇角,视线向左落在柳茵洛发髻旁边的杏花上,含糊道:“这花开得不错。”
柳茵洛忍住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地行了个礼,“多谢郎君夸赞。”说罢重新坐下,问:“郎君有从范大郎那得到什么信息吗?”
玉子藤往另一侧走了几步坐在柳茵洛对面,笑了笑,道:“有。”
据范文斌交代,狩猎正式开始前七日,有人朝范文斌的书房射了支箭,箭上绑着一封信,大意是说苏凌云每日必服的汤药中含有一味价值千金的药引,那药引用个一日两日倒还好,若是日日用绝非明面上的苏家所能承担得起。
范文斌自小接触国政商事,立刻就意识到若信上所言为真,莫说皇商之位,便是苏家举家都得判刑!
且不说朝廷法度厉行节俭,反对铺张奢靡,就皇室中人而言,恐怕只有贵为九五至尊的圣上才有资格如此行事,而苏家只是一介皇商,却能承担这般用度,其钱财是从哪来的可想而知。
怕不是全是从朝廷派下的差事那搜刮来的油水。
范文斌当天便将这封信呈给了范世成,父子二人一致认为绝不能错过这个打压苏家的绝佳机会,然针对如何利用这个机会,两人出现了分歧。
范世成原是打算将此事禀明圣上,请圣上彻查。范文斌却认为连秦姨娘都不知道药引一事,可见苏家做得极为隐秘,若是贸然上禀,只怕不仅打草惊蛇还会被苏家反咬一口。范世成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便问范文斌该如何。
那时恰好传闻说苏凌云的身体状况十分不好,范文斌向来行事决绝,两桩消息一结合就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狩猎当日杀死苏凌云,再让圣上撞破此事,如此大理寺或刑部自会介入,届时让官家将苏家查个底朝天,还怕药引一事不会暴露吗?药引的事一暴露,苏凌云又没了,苏家可谓再无翻身的可能。
范世成听罢厉声反对,认为这样做风险太大,稍有不慎整个范家都要覆没。范文斌极力劝说,还列举了事成后的种种好处,范世成也曾因此而有过动摇,但最后还是坚持了最初的判断:风险太大,不可为之。
范文斌终于明白范世成是决计不会同意他的想法的,于是表面上屈从于范世成,背地里却联络了秦姨娘,开始按部就班地执行他的计划。
过程中他遇到了一名黑衣人,那黑衣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推动计划的执行。几个照面下来范文斌渐渐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