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藤微弯着腰起身接过信,和柳茵洛一道挪到刘少卿坐着的那条长凳边,低头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一行行看下去。
苏如海的生平倒也简单,他祖上三代均为苏府之人,且皆任管事一职,完全的家生子。苏如海本人自小陪在苏凌云身边,稍大一些后便协助当时还是少家主的苏凌云打理府外的一些事务,再大一些后就成为了苏府坐二把交椅的管事,替刚刚继承家主之位的苏凌云效劳。
是以信上所述大多为苏如海如何效劳于苏凌云,苏凌云又如何信任苏如海。若是非要找个疑点,大约是三年前苏如海秘密去了三趟苏州,不知缘由。
第一趟苏如海在那待了三日,第二趟也待了三日,第三趟却怪了,待了整整十三日。
而这总共十九日里,苏如海做了些什么、苏凌云是否知道他的举动,信上没说,想来是没能打探到。
“看来这位苏管事也并非全然清白。”玉子藤语气不明地说了这一句,又问,“苏大娘子的呢?”
“还在收集。”
玉子藤不再言语,转身回到原来的长凳上坐下,神色郑重,“那接下来我便说说我们在范府的发现吧。”
刘少卿将信收好,点了点头,道:“你说。”
“旁的事和我们猜测的差不多,唯有一事和先前得知的有些偏差——范文斌说除了这回,范家从未派人毒杀苏家主。”
刘少卿凝了神色,没有立即开口。
“不瞒您说,听了您方才的推测后我就在想,会不会从头到尾所谓的下毒都只是苏大娘子编造出来的?假如苏家主和苏管事当时确实被她蒙蔽了呢?”
玉子藤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按苏大娘子所言,她先是不小心打翻了药碗,之后才通过骤然色变的小草得知药里有毒,也就是说苏家主和苏管事得知汤药有毒时,物证已经所剩无几。而在他们听到消息之前,那汤药一直在苏大娘子手上,她既然通晓药理,那要做点手脚简直易如反掌。”
“可那时这桩案子还没有发生,她编造一个有人毒杀苏家主的谎话是为了什么呢?”柳茵洛难以苟同。
“为她后面的出手做准备?”玉子藤猜测道。
“我觉得这是多此一举。”柳茵洛摇摇头,“方才刘少卿提到秦姨娘院里的容器,在我看来,此举像极了嫁祸秦姨娘。然秦姨娘陪伴苏家主多年,深得其信任,对方为何放着全府上下那么多人不选偏偏选择嫁祸于她?比较合理的解释便是对方要嫁祸的并非秦姨娘本人,而是她背后的范家,也就说明对方清楚秦姨娘是范家的细作。”
“你的意思是,将容器放到秦姨娘院里的人就是手帕的主人?”玉子藤迟疑道。
“还可能是凶手。”
一缕风吹过鬓边,柳茵洛坐得端正,神色毫无波动。
“故而我才说若苏大娘子是凶手,那她一个月前编造这样一桩谎话实乃多此一举。”
玉子藤静思须臾,抛出新的疑问:“确实如此,可若一个月前的毒杀为真,范文斌所言也为真,那下毒之人到底是谁?苏管事又为何声称是范家所为?”
“贼喊捉贼?”柳茵洛满目迟疑,语气不太确定。
玉子藤笑了,“若真如此,苏管事便很可疑了。”
柳茵洛抿了抿唇,“说实话,我原本不觉得苏管事有何问题,可方才看了这封信就开始觉得……”
“我明白。”玉子藤道。
刘少卿许久未曾开口,此刻看柳茵洛和玉子藤逐渐止了话头,心知两人的脑中都是一团乱,继续说下去也无裨益,于是主动结束了讨论,不过结束前还是问了玉子藤一句:“你确定范文斌完全没有扯谎吗?”
“我确定。”玉子藤神色笃定。
“好。”刘少卿转而看向柳茵洛,“有一事我思来想去,柳二娘子最为合适。”
柳茵洛正了正身子,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您请说,若我做得到,定当尽力。”
“柳二娘子不妨去和苏大娘子单独说上几句,你们年纪相仿,共同话题也多些,没准能聊出些新的花样。”
柳茵洛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我去寻苏管事吧。我和柳二娘子双管齐下,总能再查出些什么。”玉子藤看了柳茵洛一眼,主动道。
“也好。”刘少卿没有异议。
得了首肯,玉子藤便和柳茵洛一同向刘少卿行礼告辞,临走时柳茵洛忽而回头问刘少卿:“刘少卿,我们寻到您的时候,您正站在一棵槐树下,那槐树是与苏大娘子有何关系吗?”
“听苏府的下人说,那盒假冒的芙蓉神便是以槐花为料。”
——
以槐花为料?
回房更衣的路上柳茵洛始终想着这句话,若苏大娘子与凶手有关,那她又是不辞辛劳地为苏家制作脂粉,又是尽心尽力地照看苏家主的饮食,所图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