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步府后院芭蕉,东院清寂处,步妙君穿着鹅黄色绣裙慢悠悠走来,左手扶画美人玉扇,眸光平静几许。
唯有身旁的丫头面色凝重,望向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担忧。
“姑娘,张家今日来退婚,说是姑娘掌管家中账房,整日在外抛头露面,有损女子名节,不配嫁做他妇,简直无稽之谈,汴州城内谁人不知是张生自己与那青楼名妓花月容不清不楚,前儿才给花月容赎身,后脚便登门退婚,欺人太甚!”
丫鬟绿婉忍不住替步妙君不值,可她瞥见自家主子神情淡薄,好似今日被退婚的不是她,若是换了别人家的小娘子,怕是早就羞愧自尽了。
可步妙君与旁人不同,步颜生性淡泊,一出生便是家族嫡宠女,三岁习文,五岁习武,七岁管账,九岁定亲……十岁退婚。
步妙君自小便被家中嬷嬷教导,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遵守三从四德,服侍夫君,志立为夫家开枝散叶。
可她偏不这么想,前世便是她太乖巧,张家退婚后,名声受损的步妙君只得寻个次等人家郎君嫁了,可她千算万算,算漏夫君会走上造反之路,连累步家满门抄斩。
自己前世孝敬公婆,却被嫌弃无所出,可笑她那夫君早有心上人,一次也没碰过她身子,对她只有厌恶,而她那养子竟是外室所生,骗了她整整十三年,直到她病弱,被养子扔进茅房等死,她那夫君扶正外室,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夫君因造反被诛,她为此受累,惨死。
步妙君眼底透出一抹冷笑,重来一世,她要改变前世命运,想罢,脚下莲步不觉加快。
步妙君走到正院,只见父母神情凝重坐在正堂之上,张夫人居下,张有景唯唯诺诺站在母亲一侧,低着头,面露难色,好似退婚之事他是被迫。
两家本是世交,步家世族出了位贵嫔娘娘,半年诞下皇子,步家因而得以步步高升,生意也越做越大,反观张家这几年有衰败之象,步妙君与张有景本是青梅竹马,这桩婚事也算张家高攀。
可偏偏张有景迷上了青楼名妓花月容,又是割腕又是上吊逼迫家里答应他退掉步家亲事,要死要活地非得给花月容一个名分。
张父为了此事气病,张夫人一心偏宠儿子,只得答应,可退婚这事虽是他们有错在先,张夫人为了张家名声,便将此事错怪在步妙君头上。
只因步家无子,步妙君为嫡长女,此后妾室诞下皆是姑娘,步家因而过继了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但步妙君在家中地位极高,又颇有做生意的天赋,步家早早便将管家之权交给她,步妙君也做得有声有色。
汴州城内无不夸赞步妙君才华,唯独张夫人竟拿此事讥讽步妙君不守女德,并以此退婚。
“你们张家欺人太甚,退婚之事本就是你们过错,如今还诬赖我女儿不守女德,这叫我家妙君今后如何再嫁人?”步夫人被气得不轻,想想她可怜的女儿,便忍不住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
张夫人不屑道:“你女儿名声受损与我们有何干系?今日你们若是不答应此事,明个儿我便派人出去传,是你们步家欲攀高枝,想将女儿送入皇宫选秀,即便你们步家背后有个宜嫔娘娘支撑,只怕传出去,娘娘也要为了名声弃了你们步家。”
张夫人今日是有备而来,算准了步家要脸面,不敢声张此事,哪怕打碎了牙也得乖乖往肚子里咽。
“那这婚可就退不成了。”步妙君说着走上了正堂。
“你说什么?”张夫人惊讶看向她。
张有景因心中有愧,偷偷瞥了眼步妙君,又很快低下头,不敢直视。
步妙君淡漠无视张家人,给父母行礼后,才转身看向张夫人,“张夫人,明明是你家郎君主动提出要与我退婚,却要将过错推到我头上,何必拿我步家当傻子?大家好聚好散也就罢了,你们若是要做到鱼死网破地步,休怪我们步家不答应退婚,就将此事拖着,张夫人的那套说辞也就没用了,只是不知那花月容的肚子与你们张家的脸面保得住几时?”
张有景虽与花月容有情,但还不至于为了她跟家里闹翻,前世步妙君也是在花月容嫁入张家三月便产子时,才得知花月容是胁子要挟的张有景娶她。
张夫人与张有景顿时露出惊色,此事她们瞒得这么严实,也不知步妙君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
步夫人一听,怒拍桌,“好啊,原是你们张家干下这等龌龊事,还颠倒黑白,真当我们步家好欺负?”
“你个小姑娘休要胡说,根本没有的事,你可能拿得出证据来?”张夫人气急败坏,索性死不承认。
步妙君淡漠扫了眼她,不屑道:“张夫人何须如此激动?便是我能说谎,花月容那肚子还能作假不成?”
花月容三个月后产子是事实,张家瞒得住?
张夫人一时哑口无言,眼下被拿了把柄,她也无可奈何,只得妥协:“你想如何?”
步妙君浅浅一笑,“第一,两家必须退婚,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