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中午人家正吃饭,陈家吃了一半被他们打断,黎老头也没多耽搁,把烟送掉后又说了会话,带着闺女家去。
陈老头望着出了大门的父女俩,回头调侃已经坐下来端起碗吃饭的儿子,“你老子还真不知道你啥时候有这好心,不过呢,老子得了包红塔山,懒得操心你,”陈老头摩擦着手里崭新的烟,忍不住哼唱两句,低头一看空荡荡碗,冲着厨房里喊,“他娘赶紧给俺盛饭。”
一直在厨房没露面的何小凤,声音应的响亮,“哎,这就来。”
陈生隔着碗,看着才五十多岁就已经弓着背的何小凤,脸上的褶皱是任劳任怨,粗粝的大手一看就是勤快人,可这样的人偏偏在她心中丈夫是她的一切,哪怕丈夫规定不能见外男,吃饭不能上桌,出门要裹着头巾,农忙再苦再累也得把游手好闲的丈夫伺候好了。
他无数次看不惯,为她做了很多事,却最终换了一句,不懂事,那是你爹,架不住她情愿。
次数多了,陈生就明白了。
人,不愿意站起来,谁去提,也会软成泥。
…
父女俩回到家看到坐在饭桌旁的余秀芬,脚下的步子明显加快。
“娘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咱去医院再看看。”黎然神色紧张地走到余秀芬跟前,又迟疑地停了下来,低下头盯着地面,拇指扣着食指,“都怪我不懂事,让娘差点出事。”
余秀芬迎着光眯眼,苍白的脸温柔地笑着拉上闺女手,“娘,这不是没事吗,你别瞎想,快跟你爹一起洗手,今天你二哥下厨,闻闻,院里都是香味,等会儿咱娘俩可得好好补一补。”
黎然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余秀芬,余秀芬脸上的笑一直都在。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个一直忽略的问题,从来到这个家,也就今天喊了几声娘,也许余秀芬没注意,又或者她根本没多想。可一个爹娘疼爱家庭幸福的孩子,忽然不喊娘了,做娘的大概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吧?
黎然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眼神有点虚,觉得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我其实…”
余秀芬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笑骂,“瞧你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知道犯了错就摆出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娘的脾气是被你一摸一个准,行了,无论什么时候你做了什么事,娘都不会怪你,收起你可怜巴巴的样子,赶紧吃饭。”
余秀芬脸上的笑没有一丝作假,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对着疼爱的孩子。
这一刻,黎然想,也许是她想多了。
吃了午饭,黎然主动扶着余秀芬去床上休息,顺便说了自己的决定。
“娘,正巧地里没啥活,让爹在家陪你,下午我和小哥一起去学校。”
余秀芬一听,坐了起来,“你身体不舒服去什么学校,这都半天过去别去了,想去明天再跟你小哥一起去。”
“娘,我现在没事了,这么久没去学校,我怕把学的东西都忘了,要上课时难受就让小哥送我回来。”
见她心意已决,余秀芬想了想把小儿子叫进来,不放心的叮嘱几句。
余秀芬看着吊儿郎当的小儿子,再一次不放心的叮嘱,“下课别疯跑找你妹儿玩,她要难受你就赶紧送回家,还有,放学别一溜烟自己回来,等着你妹一起,被我发现你自己跑回家,不等你妹,我拿烧火棍锤你啊。”
黎兴旺眉头皱的能拧死苍蝇,“娘,又不是三两岁娃娃,你至于交代的那么仔细吗!”
余秀芬完全无视儿子抗议,“我不管,你回来我见不到你妹,你一准挨揍!”
“行行行,你的宝贝疙瘩我一定完完整整的带回来,保准不会让磕碰。”黎兴旺被这赤果果的偏心整的十分无语,偏偏又无可奈何。
黎然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弯成月牙的眼角,隐约含着水光。
这“笑”里包含了很多酸甜苦辣,曾经,不惜毁了自己也想得到的,就这么呈现在眼前。
不可否认,李娟夫妻是爱她的,可是他们的爱是很多物质,三两岁的记忆小故事,不断处理她惹出来的烂摊子。可能是她太贪心,黎然想和妹妹平等的拥有他们的爱,可是每个人都在告诉她,你已经大了,该懂事了,怎么还那么幼稚?怎么还和妹妹争?怎么总是让人不省心?
黎然不愿回想那些。
农村孩子大多上学晚,据黎兴旺说,黎然却是反骨的,她小时候看着几个哥哥都去上学,在地上打滚,非要跟着去,几个哥哥你带一天我带一天,不知不觉竟然跟着最小的黎兴旺同个年级,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黎兴旺在小伙伴们的嘲笑中度过。
大队里小学和初中是盖在一起,离村里不算远,走路去也就十多分钟。
路上从黎兴旺嘴里套出不少信息,他们现在上初二下学期,书已经学了一半多,赶上农忙,老师学生都放了农忙假,至于成绩,兄妹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