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砍了一刀的人踉跄进来,倒在地上,好巧不巧,脑袋刚好冲进桌子下,黄布搭在脸上,遮住眼睛。那人缓了一会,艰难抬手扯过黄布,眼睛一转看见角落缩着一个人,瞪着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
那人也被吓住了,闭了闭眼,脸色一变,开口喊道:“这里还有人!”
宋朝江快被吓傻了,拼尽最后一分理智,伸手掐住那人的脖子,把人生生掐死了,且死不瞑目,眼睛瞪着,宋朝江抹了几次都合不上。怨鬼似的盯着他。
宋朝江嘴里不停念叨自己是被逼无奈,把人拉进来靠在边上,就这样,宋朝江和死人待了一个时辰,等将领顺着血痕找到宋朝江的时候,整个人近乎痴呆。
太医医完大夫,转身给宋朝江搭脉,片刻后,太医抬手立于胸前回复:“宋大人惊吓过度,精神恍惚,只怕要养上一段时日了。”
众人了然于心,只怕太医说的隐晦了些,宋朝江怕是被吓傻了。
裴卿知冷眼旁观,丝毫没有要替岳父辩解的样子。
他只觉得,如今一切都是因果报应,从前不为自己的女儿辩解,如今也别想有人替他说话。
皇帝抬眸,看着宋朝江说:“既如此,便送大人回家休养,八王妃暂时顶替宋大人的位置,负责江南拱桥。”
众人又是一惊,八王妃不是死了吗,如何顶替接手?
堂上无一人敢言。
夜深,众人离去,惊心动魄,无一人闭眼,他们知道真正让人恐慌的事还未发生。
皇帝布下一个如此大的局,绝不会草草了事,善罢甘休。
第二日,皇帝并未在皇宫按部就班上朝,而是带着昨日的幸存者来到市井,在断头台前安置桌面摆上茶水,水果点心一类。
一个个叛变的人拉上台,屠夫举刀,喷酒,粉雾般的酒水夹杂着唾液铺天盖地,官员们浑身颤抖,嘴唇发白,不敢言语,他们知道皇帝有意为之,警告他们这就是与皇家作对的下场。
昨日京城大变,百姓闭门不出,今日二王爷叛变一事传遍大街小巷,此刻人群拥挤,没了恐慌,都上赶着看热闹。
台上不仅有屠夫斩首,皇帝将宫中刑法全部搬到台面上,吊刑,墨刑,腰斩……
先一批官员死法残忍。
百姓不忍直视,妇女带着小孩匆匆回家,生怕吓到沾上不好的东西。到午时只剩下一些胆子大的壮汉和汗如雨下坐在台下的官员在看。
这件事比二王爷谋反还要让世人震惊,傍晚,皇帝下诏,一月后举办科举,寒窗学子狂喜,开始从各地奔赴京城。
皇宫内,皇上与王爷坐于树下饮酒。
大风大浪过后,是异于常人的平静。
皇帝饮下一杯道:“林氏在牢房大喊吵着要见你。”
裴卿知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不必了,我会派人告诉他想要的答案。”
他想知道的无非是裴卿知如何和皇帝串通一气,匈奴的援兵为何迟迟不来。
如果没有这次谋反,林氏会步步高升,毕竟他是一个可塑之才。熟悉战场与兵法,精通打仗,多少次边疆地区的叛军死在他的刀下。
他是个聪明人,可马有失蹄,人有失足,聪明反被聪明误。
林氏眼里只看到,二王爷曾经与裴卿知交涉五年,却没想到,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皇帝。从一开始二王爷与他结盟的时候,皇帝就看透所有,派裴卿知去一步一步引人上钩。
至于匈奴,去沟通的人半路就被裴卿知的人给杀了,由另一人易容而成,林氏看到的援军也不过是裴卿知私下训练的军队。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望尘。
五年的潜伏,大将军败得一塌糊涂。最后一段时间,他发觉二王爷的不靠谱,有意堤防留意。但他却忘了,裴卿知就是被这个不靠谱的人笼络来的。
时间让他放下戒心,也让他死不瞑目。
垂眸想完一切,皇帝道:“何时接王妃回来。”
裴卿知抬头,原本冷冽的面容柔和下来,夕阳暖光倾斜而下,铺在侧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线条。
整个人泛出一阵暖意。
裴卿知睫毛微抬,盯着某处,眸子印着淡淡的光芒,他轻声说:“后日,待一切解决完就去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