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眼泪挂在浓长的睫毛上,要坠不坠,“你能原谅我吗?”
“乐乐,这些年,我的确很后悔。你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对我越来越不耐烦,我也曾想过离开他,只是如今的我,早就没了模样和身材,没有别的男人会要我......”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讥讽的笑,“所以,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什么长进。你想要再找第二个姜全,让人供养你?”
似乎是被她的话刺痛,受伤的表情在林秀芬的脸上一闪而过,仍是强颜欢笑地解释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也想过去找份工作,自食其力。但是,我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说起来什么也不会做。如果再去别人家当保姆,你也知道,我的履历上有污点,又有哪家人会愿意要我呢?”
耳边的音乐欢快俏皮,伴着林秀芬的哭诉,平白地令人心闷。姜乐没有说话,只闷头啜饮着红酒,眼神看着窗外。
“乐乐,妈妈这些年过得很孤独。我身边没有朋友,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几乎不归家的丈夫。等你爸走了,我就连丈夫都没有了。他让我卖房子,我犹豫了,不是因为我恨他,蓄意报复他......
我只是时常在想,等他死了以后,我孤苦无依,如果连房子也没有,甚至就无处可去了。也许,我应该跟他一块儿走了......”
听到这样自厌自毁的话,姜乐猛地转回头,本能地蹙起眉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林秀芬脸上的表情时,冷静了下来。
林秀芬脸上有一种平静的悲伤,带着一丝焦虑的情绪。
姜乐这才反应过来,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
原来她的确是来求自己原谅的,却不一定是因为良心发现。
姜全虽然混蛋,这些年在钱财上应该没太苛待过自己的妻子,至少是让她衣食无忧的。
他若死了,林秀芬没有工作能力,家里的存款又几近挥霍一空,即便剩下一个工厂,她也不懂管理与运营。
丈夫死了,房子卖了,她的确该焦虑自己的未来生计。所以,若能得到女儿的原谅与赡养,自然再好不过。
姜乐盯着林秀芬脸上的神情,分不清她这次懊悔的求和,究竟带着几分真心,几分势利。
她也懒得去深究了。
林秀芬这次来的确不是为了要钱,但说到底,一切的一切,还是要归根到一个“钱”字上。
无趣到令人生厌。
此时,林秀芬又小心地问了一句:
“乐乐,你能原谅我吗?妈妈只有你了...”
姜乐沉默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了一声。林秀芬尚且疑惑她为何而笑,便听她轻声说道:
“原谅?谈不上。因为我压根没真的恨过你。”
林秀芬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希冀与期待,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又被她接下来说的话泼了满头冷水。
“你的确没有故意苛待过我,只不过是没那么爱我罢了。我们之间的母女感情淡薄,即便有过亲情,也早就消磨干净了。后来,我对你也是一样,没剩下什么感情,因此,就连恨也没有了。”
说罢,她捏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站起身,离席。没有再对林秀芬脸上的痛苦与失落多看一眼。
她扔下一句,“我已经买过单了,你自便”。
说完便拎着伞往店门口走,没走两步,脚下的动作又生生地止住了。
姜乐没有回头,最终仍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留着房子和工厂,即便不能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至少短期内不会饿死。姜全拿去养女人的钱算你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最好找个律师问一问,能不能把钱拿回来,省得便宜了别人。”
她顿了顿,淡声说:“你离开江城时,不必告诉我,我不会去送你。按法律来说,你们仍是我的父母,但多余的钱与情,我不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