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乐看着他微微抬起了眼,长睫如秋风振叶一般,心惊肉跳地颤了颤。接着,他缓缓地放下支着头的手,慢悠悠地转过头来了看她。
她被他那双亮如月色的眼睛盯着,心如擂鼓,砰砰地击打着胸腔。姜乐生出了一丝退意,目光下滑躲开他的注视,却瞧见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上方,他的喉结微不可见地上下一滚。
于是,姜乐刚退缩的那点胆气又涌了回来,她重新抬起眼,不躲不避地与他对视,并微微捏紧了潮热的手心,尽量不让自己退缩。
一对情侣携手走了进来,在不远处的高脚凳上落座。姜乐的目光正对着他们那处,余光可以瞧见男人的手揽在女人腰间,女人则撩开自己的长发,趴在男人的颈窝处与他耳语。
这样过分亲昵却又不避众人的举止,向来让她替人尴尬。只是余光里的一瞥就足以让姜乐起一身鸡皮疙瘩,更何况那两人的行为,像是一面镜子,照出她当下龌龊的心思。
偏偏那两人正好坐在周泽身后。姜乐无可奈何,只能像那画面烫眼似的,眼珠子震颤着乱飘,没个安稳的落处。
周泽有些疑惑,他顺着她目光扭头看去,背影顿了几秒,再回头时,眼神中带着了然,了然之外还带着丝可疑的局促。
他拎起一旁的大衣搭在臂间,另一只手顺手地拉起她的行李箱,说了一句:
“走吧。”
姜乐呆愣两秒,僵硬地“哦”了一声,乖顺地跟在他身后,脑袋还有些发蒙。
也许是酒意上涌,她眼睛盯着周泽的耳后,发现那里也是可疑的一片红。
楼道里的灯莫名其妙地罢工,昏暗的环境剥夺了大部分视觉,无限放大两人身上的酒气,与不够平稳的呼吸声。
姜乐拿着钥匙开门,手轻微地颤抖,钥匙碰撞出金属音。直到进了家,按下开关,灯火通明,她一直悬在喉间的心才安定了一些。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冲个澡。”
她将钥匙扔在厨房的餐桌上,没敢多看门口站着的人,几乎是逃跑一般溜进了洗手间。
热水打在头顶上,暖气上涌,姜乐的大脑愈发朦胧,但是借酒而生的胆气却快速散了下去。
她稀里糊涂地就把周泽带回了自己家,一方面是因为最近心情糟糕,依赖他提供的妥帖安定感。另一方面,确实也是酒胆催生了一些隐秘的私欲。
真正把人带回来以后,她又有些怂了。两个人的关系本就处于一种不清不白的暧昧之中,好不容易冷静了两个月没怎么见面,再来一次荒唐的夜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更何况…
姜乐猛地甩了甩脑袋,甩掉那些让她脸烫心慌的想法。热水不知疲倦地往身上洒,她被泡得指尖发皱,却拖延着不出去。
箭在弦上,骑虎难下。
这边,她还在心里做一些思想上的挣扎。那人却在外面轻轻敲了两下门。
指节与木质门敲碰出平稳的两声,接着便是他稍显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疑似担忧的情绪。
“姜乐?”
她猛地回过神,闷闷地回了句:“嗯?”
许是因为暖气的裹挟,姜乐冷不丁地一开嗓,声音竟然有些软绵沙哑,尾音柔而无力地上扬,被水声冲刷得模糊朦胧。
门外的人静了几秒。她也立刻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音太过反常可疑,腾地一下涨红了脸,连忙清了清嗓子,用正常清亮的声音补了一句:
“怎么了?”
周泽又沉默了两秒,才回了一句:
“你刚喝过酒,热水澡不要洗太久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许是担心自己在热气的屋子里泡得太久,晕倒在这里。
说起来,她的确是在浴室里龟缩得太久,充盈的热气让她有些胸闷气短。姜乐干脆咬了咬牙,关掉了花洒,囫囵擦干了身上的水。
都是成年人了,又能怎样?
何况这是她家,她的地盘,有什么好怕的?
收拾完出来,周泽正在厨房里,将水壶里的水往杯子里倒,桌子上放着一瓶蜂蜜。
她家里原本可没有这么养生的玩意儿。
姜乐问他:“你去便利店了?”
周泽闻声抬起头,在她潦草的穿着上滑了一眼,神情一顿,接着不着痕迹地挪开了目光。转身找出空调的遥控,打开了暖气。
以前在一起时,冬天一进屋,他第一件事便是开暖气。那时候,姜乐总是嘲笑他比老年人还畏冷,他却说是她的睡衣都太单薄,省的感冒。
今天,这人甚至记得出门买蜂蜜,却忘了开暖气。姜乐心下了然,他好像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镇定。
他漏出了马脚,姜乐心里反而镇定了一些。尽管屋子里凉嗖嗖的,她还是没有去加衣服,走近两步问他:“你不去洗吗?”
周泽低头,手里拿着一根勺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