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看着天上的雨幕,雨水浇去了身上焦灼的火气,却滋生了另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
他说:“姜乐,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
隔着门和落水声,他的声音听得不真切。姜乐疑惑地抬起头,问:
“你不是要出国吗?”
他没有转身,“如果我不出去呢?”
“哦......”
这下她听清楚了,他说他可以不出去。
说起来,他出不出国,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和她说?又为什么,她会因为这句话,感觉到一丝小小的雀跃?
明知道两个人不是一路人,即便短暂地相交,迟早也会走向陌路,实在没必要纠缠过深。
但是很奇怪,只是因为这一丝小小的雀跃,姜乐暂时不愿意去想那些客观的、长远的事了。
雨声飘荡,正如她现在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一样,冲撞着某种陌生且强烈的情绪。
许久,姜乐都没有说话,只有雨声呼啸,填补着沉默的空白。周泽似乎很有耐心,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不催促,不追问,也不逃避。
久到雨势渐小,她才眨了眨眼,轻轻地回了一句:
“好啊。”
*
高三开学的时间较早,偌大的教学楼中只有两层坐满了学生,背书声越吵闹,越显得空阔寂寥。
烈日灼烧,所有人一头扎进题海中,是千军万马,也是孤军奋战。
姜乐的出勤率高得离奇。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毕竟,做了两年的同学,没有人见过她连续三天都老实地呆在教室里。
后来,她总是准时来,准时走,几乎没再缺过一节课。班上的人开始怀疑,她可能是被人夺舍了。
不过大家都正自顾不暇,也没有人真的将她这点变化放在心上。年级第二都开始老老实实地认真学习,只会让他们更多了一层危机感。
其实姜乐倒没有想得太多。
这两年赚够了钱,她也不用再辛苦地往钱眼里钻。学校的内容虽然无趣,但用来打发时间倒也不错。
有时坐在课堂上,她也会支着头看两眼闲书,有时是小说,有时是漫画。
从跌宕起伏的情节里抬起头,她总是能一眼看到周泽端正的背影,认真、沉静。
姜乐会撇撇嘴,在心里嘀咕一句“假正经”,然后掏出卷子来做上几道题。
偶尔,她也会生出一丝逗弄的心,将自己写好的卷子叠成纸飞机,在飞机头上哈一口气,晃晃悠悠地飘到他课桌上。
他会无奈地抬起头看她一眼,将东西随手塞进自己的抽屉里,继续专心做题。
又一个课间,她叠成纸飞机的卷子被平平整整地展开,每一个褶皱都被妥帖地抚平,上边用红笔批注了对错。
在一道大题旁,他写下:
【这么简单的题,为什么会错?】
姜乐忍不住咧嘴笑了笑,几乎能从他形云竹骨的字迹中,看出他惯常严肃冷淡的表情。
她顽劣地回:【我故意的呗,十全十美有什么意思?】
字迹故意比以往更加潦草,态度近乎挑衅。
这次,卷子直接被团成团砸到他脚旁。
他将纸团收起,随手放进了书包的口袋里,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复。
姜乐只当他是玩腻了这种比飞鸽传书还古老的交流方式,因此也没再放在心上。
等高一高二都开了学,校园重新喧闹起来,教室里才跟着少了许多紧绷感。
为了节约时间,很多高三生都改成了住宿,而姜乐与周泽始终是走读。
她是不在乎晚上多出的这点用功的时间,而周泽却是因为家里的情况特殊。
他似乎去家里公司的次数更加频繁,有时早上来时一脸疲惫,下午也会偶尔请假早退。
姜乐有好几次课间都见他趴在桌子上补觉,阳光照在他眉眼上,刺得他眉心微皱,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她与田密密说笑着走进教室,路过他身边时,她也会忍不住放轻脚步,连呼吸都慢了几息。
放学时,人流拥挤,他总是早早收拾好书包出了门。姜乐在教室里懒洋洋地磨蹭,打完一盘游戏,她才踩着第三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出了门。
她总是能看到他推着车子站在车棚旁的一棵树下,眉目被路灯照得似云似玉。他总是一手捏着车把,一手划着手机屏幕,看着没什么值得逗留的正事,也不知是在等谁。
姜乐会目不斜视地走进车棚,再推着车子出来时,周泽便会将手机一收,默不作声地与她并肩而行。
两人回家并不同路,于是,从车棚到校门口的这点距离,便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没有约定好要见面,走路时也不刻意去聊些什么。仿佛每次都只是偶遇,以相同的步速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