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剧院的门,温软的檀香便扑面而来。浮华灯火下,聚着三三两两的人群。他们温酒煮茶,许是议论着今日的政事。
或待宾客兴致索然之时,灯火忽的一暗。戏台歌舞升平,佳人粉墨登场。
“小姑娘,一壶龙井茶。”
“好,请先生稍等。”
忙碌,使得少女逐渐适应起在剧院工作的日子。
它的存在,总会让人在不知觉中淡忘过往的悲伤。
少女悉心整理好盘子,端着茶水款款走向大厅。出门,便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苏妹妹,早呀。”迎面而来的,正是肖玉姑娘。
苏忆歌略显拘束地笑笑:“肖玉小姐 ,早安。”
肖玉慢悠悠移到了她身边,背着手细嗅茶的清香:“哎,你这茶,是龙井吧?”
“是啊。”
二人一番寒暄后,肖玉便是与苏忆歌告了别,点头微笑,漫步向人群熙攘处。
宾客见此,竟不自觉地暗叹一声。灯火摇曳,衣香鬓影,少女行走于画中,美得不真实。
不过,与那偶尔“自卖自夸”的九夕不同,肖玉几乎不以外貌出众为荣。再者,她本就有更多值得关心之事。
若是从这儿讲起,倒有些新奇了。
传闻,剧院有一道奇特的风景线,便是那肖玉姑娘的杰作。
有人察觉到,那剧院的女孩子,时不时三人一群,五人一聚。仔细瞧瞧,便是肖玉与伙伴的茶话会。来点小吃,添份茶水,谈天说地,倒也是清闲自在。
肖玉相当喜欢苏忆歌这个小姑娘,自然常常喊那女孩过来,为这道“风景线”增光添彩。
由于工作原因,苏忆歌有时会迫不得已找各种理由推脱掉,但她不得不承认,肖玉讲起古今中外来的确头头是道。在肖玉面前,或许自己只是个倾听者,在倾听的过程中,她仍有许多知识需要学习。
肖玉在剧院可是出了名的热情。有时,她甚至会拉上忙里偷闲的九夕,让他加入自己的“茶话会”。
面对肖玉的幼稚行为,九夕总是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嘴上说着无聊,但最终还是能耐心地把她们的话听完。
一次偶然,“茶话会”的话题扯到了前不久的学生集会上。而一些关于肖砚,关于王庭西的事情也在谈论中渐渐浮出水面。
或许只是一些模糊的真相,却让向来唠唠叨叨的肖玉沉默了。
“肖玉小姐?”
苏忆歌不觉轻唤出声。
她担忧地望向那张面庞,那张苍白到可怖的脸庞。肖玉下意识低头掩耳,四下顾盼,显然是不愿面对外在的声音。
苏忆歌怔了怔,犹豫良久,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将茶水偷偷泼在自己衣袖上。
苏忆歌其实没什么复杂的想法,她这么做,就是想帮肖玉解围罢了。
稍待片刻,苏忆歌才小心翼翼开口:“抱歉,肖玉小姐,打扰您了。方才,我稍有疏忽,茶水没拿稳,撒了衣裳。所以,我想找一处烘干,可惜我不认路,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吗?”
肖玉突然抓紧了茶杯,仓皇瞄了苏忆歌一眼,犹豫不决地低下头。
苏忆歌本将声音压得极低,就是为了不惹得众人注意,可自己的话,却还是被几个耳朵尖的姑娘听见了。
“苏忆歌,你刚来剧院不懂吧,我带你去好了,可别劳烦我们肖玉姐。”
“得了吧,也没什么大事,让她自己解决吧。”坐在肖玉对面的女子努了努嘴,又憧憬地仰起头,“哎,告诉你们,肖砚哥还给那畏罪自杀的王庭西举办葬礼呢!我去看了。肖砚那叫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可真让我们女孩子倾心啊!”
“啧,肖砚?这你都能倾心?我寻思除了相貌,咱团长也不比他差,你可长点儿脑子吧!”
“小翠,小点儿声,他妹妹还在这里,可别得罪了人家大小姐。不过,王庭西自尽一事据说不假,也不知肖砚的真实态度究竟如何了。”
字字句句如警钟般,敲响了心灵的空荡。
自尽……
苏忆歌听得脊背发凉,方才举起的手也软绵绵地耷拉下来。
她知晓先前学生集会的事情,却没有预料到,王庭西学姐会因此牺牲。
王庭西是他们文学社的一员。她心向正义,坚毅善良。她曾发表过几篇文章,也曾修改过苏忆歌的习作。她会在同学失落时耐心安慰,也会在大家取得成就时微笑赞誉。可惜出于某些原因,认识她的人不多。
但对于这位前辈,苏忆歌还是非常尊敬的。
可现在,鲜活的生命屈卑于灵魂的压迫,将一切的时钟都指向了“死亡”。
无法望见那破晓的曙光,甚至连死后还背负着可悲的骂名,面对这一切的人,究竟是有多大的勇气?
她脑海中不断萦绕着单调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