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说尽管说,我根本不会在乎。”九夕不为所动,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对了。您记得吗?您私下里购买情报,贿赂唐老板,想借此机会调到唐老板手下,这些事情,我们头儿还不清楚吧。”
赵沧手一抖。
提起自己头儿,他总免不了多顾及些。自然,那原本义正辞严的模样也霎时垮了下来。
赵沧忍痛道:“那四六分。”
“……四六吗?”九夕眼帘微垂,并未直接回应对方的言语,“年末了,有些账,先生还记得吗?”
“欠你三百万?”赵沧斜了九夕一眼,“嘿,您说的什么话,就这点儿钱,还扣扣索索的,我还就是了。”
话音刚落,赵沧又禁不住嘟嘟囔囔着:“就这小气吧啦的样儿,难怪讨不到媳妇儿。”
“我的家事,我自会解决。不过,先生可要说话算话。”九夕讪笑,“拖欠多久了,您还记得吗?我这物资,该不该多要些呢?”
九夕取出公文包,从中寻到了几份文件,确认内容无误后,将其递给了赵沧。
这文件又是哪儿来的?
赵沧伸手接过,而后鄙夷地挑了挑眉。
连本带息,起码翻了一番。不过,他还是要点面子,若是再赖账,也确实太对不起人家了。
赵沧提笔,不情不愿地签了字。
当时,为了除掉个碍事的特务,他才不得已找人借了钱,可偏偏除九夕外,军统也没什么值得信赖的伙伴。
还上钱,日子总会窘迫不少。而自己许诺给夫人的大金项链,估计还得等到年后,才可拿到手。
九夕收起文件,笑了。
“多谢先生,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这次争取,虽不是尽力,但情况也不算差。六成……总归比去年好些。
物资到手,就赶紧通知叶远涯同志吧。不论自己所得多少,都要将这些物资及时转移。
取走文件后,九夕便辞别众人,离开了此处。
回首一望,天色在陡然间暗沉下来。恍惚间,他看到一个囚笼,来来往往的人影,都是被困在囚笼种的鸟儿。若是食物稀少,他们便会为了资源自相残杀。
“阿绘,等一下。”
有人唤他。
九夕的脚步一顿,并未逃离,因为他知道对方是谁。
“阿绘。”对方微笑着朝自己招了招手,缓步走来,“我有事儿和您讲。”
“小洛。”九夕微笑,“这么大老远的赶来,何苦呢。”
洛书文不以为意,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讲出了来由:“阿绘,您是负责物资这一块儿的吧。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可以和局长说一说,把这物资,多下拨一点儿。”
“小洛此般忧国忧民,若是被你们上级听到,又得挨批了吧。”
“阿绘,我不想执迷不悟了。我再抓地下党,是没有出路的。”洛书文沉默片刻,才轻声补充,“资本家本与民众相互依存,那这种贪污腐败的政府,存在又有什么意义?那些无力的表面文章,我也不愿做下去了,实际行动才是最重要的。我已经申请了调换部门儿,现在就等回复了。”
九夕回头,单薄的围巾在风霜之中,如浪潮般涌动。
“……小洛,你有信心吗?”
“我会努力。”洛书文笑着拍了拍九夕的肩膀,“我的一生有两个信仰,一个是孙老先生,还有一个就是我自己。如果此生不为信仰而奋斗,人生就毫无意义了。”
这么想起来,洛书文并非对他党人士抱有多大的恶意,说不待见其实更为合适。
而现在的国民政府,已然失去了民心。其实洛书文清楚,与自己志同道合之人过少,凭借这般弱小的力量,根本改变不了局面。他或许也意识到,自己这样逮捕正义人士,的确与真正传承孙中山精神的人为敌。
九夕叹息一声,只得回以祝福。
天越冷,也预示着春节越近了。大街小巷没有一个居民敢怠慢,就算生活艰苦,也要以崭新的面貌去迎接明天。
一些稍富裕的家庭挂起了红灯笼,摆上贡品,供佛求神;贫苦人家清点着家里所剩无几的米面,还是将他们摆上了桌,祈祷着新时代的来临。身着新棉袄的小孩子挥动着手中的拨浪鼓,叫上几个要好的小伙伴一起玩耍。鞭炮噼里啪啦地喧闹着,空气中氤氲着甜蜜的暖香。
肖玉似乎对过年特别热衷。为了布设,她特地起了个大早,张罗着剧院的团员挂灯笼,贴窗花。张罗完了,少女自己也捧着一叠厚厚的春联,搬了个小椅子,对着大门专心致志地比划。团长凌木诗偶然路过,一见肖玉的身影,禁不住停住脚步,站在了她的身后。
或许是有了春联的映衬,老旧的大门也有了些许生气。拍去朱门上的灰尘后,肖玉灵巧地从椅子上跳下。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她俏皮地扭过头,半捂着嘴,笑道:“木诗,你来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