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好天气。”凌季南望向窗外,天空澄澈得宛若明镜,连云彩都不曾驻留。
方才与季南,伊娜谈到了那些,让九夕不觉想起了他的家乡,他的过去。
那时,他的大哥程山平也时常会对自己说——天气会有这么好,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吧。
每当这时,程山绘就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用稚嫩的嗓音学着程山平说话。
后来,程山绘稍大了些,程山平教他识字,他握住沾了墨水的笔,缓缓将这句话写在纸张上。程山平告诉他,如果觉得生活苦涩,就拿出来看一看。
这张纸早已不知所踪,但这句话,九夕却记了很久。
可他终究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说自己来戏班前的那段时光,是好日子。
沙石,泥土,干草,简单地堆砌起来,就是他们的家。那一本本被翻烂的旧书,是家中唯一值钱的东西。
程山绘的父亲极少出门,他终日抱着那旧书不愿松手,而将一切的重担,全部压在了母亲日夜操劳的肩膀上。
程山绘时常会想,爹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能替娘亲分忧?
明明程山绘看到,扛着重货的男人,拉着黄包车的青年,卖报送信的人们。
如果爹爹能放下手里的书本,出门工作,说不定就能买下娘盯了很久,却终究掏不出钱的那块烧饼了吧。
连路都走不稳的程山绘端着手中的破碗,带着哭腔乞讨。他不懂悲伤,只是凭借着本能哭喊。
透过泪眼,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些为了生活来来往往奔波的人们。
他还太小,那些大人不需要这样的小孩子,可爹爹已经是大人了啊?
后来,程山绘听左邻右舍偶然提起,似乎是解开了心头的不少疑惑。
他爹爹有一个听起来似乎很有意义的名字——程江远。
那程江远本想考求功名,可奈何过了几年,科举制废除。他受了巨大打击,自觉未来无望,本想当个教书先生,可奈何学识不够,那颇有资产的人家也瞧不上眼。
后来,他与同样生活清苦的邻家女儿孟氏成了婚,终日浑浑噩噩地过,心里又揣着读书人的清高,自始至终不愿去当个苦力,家里大多还是靠孟氏为那些大户人家当下人赚得的那些微薄薪水做为支撑。
程江远在程山绘出生时,已过不惑之年。家中已有三个孩子,如今又是添了一张嘴。这么些年过去,家里愈发贫寒,实在是喂不起这么多孩子了。
后来,程江远私下卖了家中的那间由石头,稻草堆起来的小破屋,当掉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
孟氏回来后,发觉家里几乎被洗劫一空,本是格外惊惶,程江远却开口道:“别看了,我将家里的东西拿去当了,有人要石头稻草,我没有不卖的道理。那些书我也卖了,有些纸卖不掉,就留着等到冬天烧了吧。我有大事业要做,得有‘启动资金’。”
“听过钱生钱吗?”男人瞥了一眼孟氏,“不出一个月,我们一家妻儿老小过得啊,就像家里人服侍的那些富家老爷一样。”
孟氏目不识丁,孤陋寡闻,她哪里听得懂丈夫的话语。但她知道,男人缺钱了。
女人慌慌张张从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票子,哑着嗓子说:“我,我不知道这些够不够……我这些天赚的,还有平儿,阿绘,含章和阿岳他们赚的都在这儿……”
她缩着身子,生怕钱少了一文,便会受到男人的毒打。
男人数了数手里的钱,眉头不觉皱紧。
程江远抬手,但巴掌还是没有挥下来。他啐了一口,看向那不远处,女人给自己生的四个孩子:“没用的东西,养了这么一群废物,亏我还寄予厚望,好好给他们起了名字。”
他收了钱,径直走到程山绘面前,就着稚童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
剧烈的痛楚瞬间包裹住了程山绘,他眼前一片空白,张大了嘴,却始终出不了声。
“叫啊!孽畜。”男人抬腿又是一脚,“怎么教你的?四个赔钱货,你是最赔钱的那个。”
“咳,咳……少爷,老爷,先生,小姐,夫人……行行好吧,我,我快活不下去了……”
“小叫花子,让你这么喊的?听你叫的东西,我只想揍你。呵呵,我也听说了,这几天你一分钱都没讨到——”男人提高了嗓音,沾满尘土的布鞋碾着程山绘的手指。
程山绘浑身颤抖。他趁男人放松之际,慌忙抽回手指,蜷缩着身子,紧闭双眼,胆战心惊地退后。
男人投下的巨大阴影笼罩着他,似乎那人随时都会长出尖牙利齿,将他生吞活剥。
而事实上,程江远也这么做了。
藤条抽在皮肤上,是钻心刺骨的疼痛。
这不是程江远第一次打他。
程山绘抬手,尽可能不让这些藤条抽在裸/露的皮肤上。日积月累,他似乎也开始总结起规律,自己究竟做出何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