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皱着眉头,开始思索起来。
“说实话,你一开始说你要入世的时候,我差点没明白你是什么意思?”陆云泽嘿嘿一笑,打了个饱隔。
“出世?入世?偌大的人世间,凡人和修仙者,哪个不是在世间打滚?哪个不是在为生活奔波?”
“老韩,你说你想要入世,可你什么时候出过世啊?”
陆云泽笑着,整个人很没有形象地瘫在椅子上,揶揄地看着韩立。
门外,人流不息。刚刚吃完饭的苦工出门找活,渔民草草地吃了口东西,陪着笑脸告诉老板,饭钱月底一起结。
门外的小摊贩忙着招呼着过往的行人,偶尔望着自己小摊上积压的零食,露出悲伤的神色。
天空中,时不时有一道道遁光划过,引得孩童惊呼两声,随即各行其事。
他们在活着,活得艰难,但仍在活着。
“老韩,看见了吗?他们一直存在,并且将永远存在下去。你只是视线放得太高,看不见这些弯着腰讨生活的人了。”
陆云泽低垂着眼睑,笑着说道:“你想入世,那就先从这世上的人开始吧。”
韩立呆呆地看着陆云泽,此时此刻,陆云泽的神情竟给他一种奇特的熟悉感。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神情,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桌子的客人从苦力换成了一桌水手,又换成了一家五口。
一对皮肤黝黑,脸上满是风霜的中年夫妇,带着三个半大男孩,客气地向老板点了两碗面条,一条咸鱼,三个空碗。
韩立扭过头去,看着那一家五口。
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小男孩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对着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韩立同样对他笑了笑。突然间,他想起来了,陆云泽的那种神情,他真的见过。
在很久以前,他还叫二愣子的时候,在离家不远的青牛镇中,有一间香火还算不错的寺庙。
他曾经去过那里,听庙里的和尚讲过,庙中供奉的佛陀有多么了不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那时候,年幼的二愣子还问过和尚一个问题,既然佛陀这么了不起,那他为什么不笑,还垂着眉头,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和尚告诉他,这不是伤心,是悲悯。
这是佛陀对有情众生的悲悯。
二愣子说和尚在撒谎,如果他和佛陀一样了不起,那肯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天吃饱,顿顿有肉。
和尚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这就是为什么,佛陀会悲悯世人。
后来他离家了,再也没回去过,母亲还在庙里给他求了一张平安符,挂在一个小皮带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皮带早就不行了,被韩立换成了以前买到的一件法宝残片,和那个小绿瓶放在一起。
直到现在,那张平安符还挂在韩立的脖子上。
可是韩立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那张平安符的样子了。
明明每次拿小瓶的时候,那张母亲求来的平安符就放在旁边,可他好像从来就没看过一眼。
突如其来的惶恐让韩立下意识地抓住了脖子上的袋子,小绿瓶后面,那张平安符还放在那里。
韩立隐约记得,自己好像给这张平安符做过处理,让它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一百年前?
韩立愣在了原地,许久没有反应。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陆云泽已经拉着他走出了那间小饭馆,两个人像是两个无业游民,蹲在路边上,看着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那一家五口吃完了饭,父亲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挑出几个还算完整的铜板码在桌上。
出了饭馆,那个年纪最小的男孩还不忘和韩立打了个招呼。
“感觉怎么样?”陆云泽蹲在韩立身边,笑嘻嘻地问道。
韩立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突然觉得入世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
他想要回到自己的洞府里,继续独自一人安心地修炼。
“害怕了?”陆云泽笑着问道。
韩立没有回答,低着头,算是默认。
他真的觉得害怕了,他害怕自己真的入了世,就再也出不来了。
陆云泽用力地拍了拍韩立的肩膀。
“欢迎回到人间。”他笑嘻嘻地说道。
韩立看着他,有些分不清,他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在单纯地笑话他。
“走吧,不是说要入世二十年吗?这才几天啊。”陆云泽站起身,抓住韩立的胳膊,用力把他拉了起来。
“还别说啊,我仔细想了想,突然觉得像你说的,咱们开个店好像也挺不错的!”陆云泽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正好我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