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秋屿接了慈琰的药碗,两人一同进屋,他照顾母亲云氏喝药,云氏迷迷蒙蒙睁眼看他,道了声“秋儿终于回来了”,又疲惫地合了眼。关秋屿一边回说,儿子不孝没照顾好母亲,一边坐在云氏身边。
就在母子俩说话的时候,慈琰早识趣地离开关家,回了自家去。
关秋屿没注意到慈琰的离开,伺候母亲入睡,才去门外洗了药碗给慈琰送去。临走时,慈琰拿了个刚出锅的窝头,热乎着塞给他。关秋屿听见她吸鼻子,看了她的眼睛,里面明显有哭过的红血丝,她却什么都没和关秋屿说。
“你家里缺不缺啥?我一会儿要去街市,可以帮你买好捎回来。”
关秋屿手里捧着热窝头,咽了口水,又根本不舍得吃,打算留着给二弟。而他和慈琰说要上街,也不是突发奇想。昨晚分发的三百把镰刀是不够数的,按他的想法,不仅要再造八百把镰刀,还想再造八百把镐子。他计算过剩余的铁料,足够造出这些农具,那就又回到老问题上——得找个合适又宽敞的场地开干。
邻县铁匠铺,已经不再适合,关秋屿便想再去一趟慈家棺材铺。从之前的情况来看,慈琅对他的手艺还是很肯定的,兴许,这次能松口同意呢。
正想着,慈琰那边开了口,说她不缺东西,只想拜托关秋屿去看看她哥哥。
“你替我给哥带声好。”
关秋屿稍愣,因笑了声,“还在担心你爹逼你嫁人?”
慈琰犹豫着,对他点头承认。
关秋屿早看出她的担忧,温声回道:“你是姑娘家,到年纪不嫁人,确实容易落人口实,但村里的人都喜欢你,也尊重你的选择,永远护着你,永远不会赶你走。所以,你放宽心,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说完便抱着窝头走出屋门。
走了没几步,他又想起什么,回头对慈琰嘱咐:“咱俩这算互相帮忙,我母亲还得拜托给你。”
闻言,慈琰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浅笑,“忙完早回家。”
关秋屿安顿好母亲,把带的窝头交给二弟关秋峥,又叮嘱二弟带好小妹,要听慈琰姐姐的话,不能惹事,这才赶着离了家,直奔街市的慈家棺材铺。
他想争取到慈琰的支持,是看中了慈家的家大业大。只要慈琅肯收留他,就算他偷制农具的事再被王营发现,王营考虑到慈家在博县的影响力,动手之前是要仔细掂量的。
秋凉透骨,关秋屿身上的衣裳又薄又短,露出的脚腕子冻得早没了直觉,他几乎拼着意志力坚持走到了棺材铺前。
守店的伙计见了他,忙跑出来迎,顺手脱下厚外衣,搭在关秋屿肩上,“公子别冻病了,真是心疼哟。”
一边说,一边引着关秋屿进了内间。
内室,关秋屿脚边燃了炭盆子,不一会,从脚暖到了头。伙计让他坐着等,他喝完两大杯热茶,还没等到慈琅现身,便觉得不对劲,起身走出去。
这棺材铺的生意还是很糟糕,少有顾客上门,整间店里冷冷清清,稍微吵闹一点就显得突兀极了。
正如此时,关秋屿耳边飘来慈琅的嗓音,说着“那小娘们倒是会来事”的抱怨。
再转头看,就见房门紧闭,里面很快又飘出一句,“若不是她有六个月身孕,我会在意她的想法?”
音落,伙计接道:“小的们都懂,那是大爷有大量,才不和夫人计较,也是疼爱夫人腹中的小少爷嘛。”
里面的慈琅冷哼了声,又叹起气,听起来尽是无可奈何,“你刚才说关秋屿到了?”
伙计应道:“就在内间里等,不知他这回又有何事。小的看他脸色不好,这么冷的天就穿件单衣,冻得浑身哆嗦,像是碰上很犯愁的急事了。”
慈琅没吭声,顿了片刻才道:“其实他是有才之人,若是留在我这店里,定能助我稳固铺子。可惜他与我岳父闹翻了,现在这种关头,我也不敢靠他太近,怕引火烧身啊。再等等,等夫人生了孩子,我再联系他,问问琰儿的情况。”
话音到此而止,关秋屿却直接推门,正对上慈琅惊讶的眼神,又行礼打断慈琅的质问,先开口说:“大爷别来无恙,我今日贸然上门,实属唐突了,但我真有急事相求,便也顾不了太多,也请大爷见谅。”
言罢他直起腰,继续看着慈琅的双眼。
“你人都来了还扯这些做甚……有事直说便是。”
慈琅清咳几声,吩咐伙计端茶,却被关秋屿一口回绝。
关秋屿刚才喝了两大杯,此时胃里满满当当的水,也把他真正想说的话挤到无处隐藏。可他明白交情的有来有往,若他今天不能拿出诚意,不能打动慈琅的心,解人所忧,慈琅便不会站到他身边,更不会借他棺材铺赶制农具。他心下百思,到面上又不露分毫,拱手一个长揖,说道:“今日来得巧,想尽心尽力给大爷排忧。”
如此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慈琅身后的桌上,刚才进屋他就发现慈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