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关秋屿听见一些打斗动静,等他寻声走进小值房,便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那群穿黑服锦衣卫又一次神出鬼没,此时已将廖广祥扣押在地,容不得廖广祥有半分抗拒,直接将人拖拽起来往小值房门外走。
关秋屿看着对方一行人从身旁穿过,迟缓了一步冲上去,追着走在最后的一名锦衣卫,在明知得不到答案的情况下,他依旧坚持追问:“劳驾,请问廖修撰犯了什么罪?”
“……”没有回答,锦衣卫甚至没有给关秋屿一个眼神,步履匆忙地离开。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关秋屿还欲追上,旁边伸来一只手将他拦在原地。
侧目看向来迟的古毕,他见古毕满脸揪心对他摇头。
“关兄现在能体会我那天看着茶楼老板被带走的心情了么?”
只此一句,关秋屿冷静下来。
他感激地对古毕拱了一礼,咽喉变得哽咽无言。
“今天的事儿肯定和‘倒刘派’有关。”
古毕转头看着方才那群锦衣卫离开的方向,幽幽说出自己的猜测。
对此,关秋屿是认同的。
事实上,他刚才猜到这一点,但他实在没想到刘列动作这么快,在他进入翰林院的一个月之后,又一次把手伸向了和他有关的人。
廖广祥被锦衣卫公然带走,这个炸裂的消息如同水滴进油锅,迅速传开。
原本平静又忙碌的翰林院里,顿时人心惶惶。
好在今日安排了休沐,大家如果实在心有戚戚,可以立刻从这里离开。
随着人群走出翰林院的大门,关秋屿和古毕的脚步显得缓慢。
马车停在路边,马夫上来问候关秋屿,而后便问了句:“公子,咱们现在走么?”
“当然要走。”
古毕脱口而出,与此同时拉上关秋屿的袖子,直把人往马车上拽。
关秋屿心思不在此处,整个人动作迟缓,他被古毕带着一晃,脚下踉跄,差点没站稳。
幸而他及时抓住车架,免于摔倒,只是他这一晃,把古毕和马夫都吓了一跳。
“哥哥小心。”
许久不见的王润此时也从巷子里跑出来。
看他的样子,应该在那条巷里等了关秋屿很久,大约有很重要的事相谈。
古毕打量着王润,互相行了礼,彼此自我介绍。
得知王润是关秋屿的朋友,古毕放松警惕,拉上马夫先上了马车。
留下王润和关秋屿在马车外说话。
“见到哥哥没事,我就放心了。”
王润的确松了口气,因他刚才在巷里目睹了锦衣卫抓走廖广祥,便很担心关秋屿也要出事。“刚在巷子里,我听锦衣卫说……此前,由廖修撰负责汇编的第一批样书送到御前,被查出里面夹带私货,含有不少‘倒刘’的诗词文章。”
关秋屿听此,不由微诧,下意识就否认道:“这不可能。样书的誊录工作是所有翰林院的抄录员一起完成的,真有问题,该抓的不是廖师哥一人。”
王润缓缓点头,“哥哥分析得在理,所以我才格外害怕哥哥也被抓走了。”
“宫墙内,秋千慢,一青一赤六根净,翠鸣银楼万丈澜。”
“哥哥听过这首词么?”
这首词确实很耳熟,关秋屿低头想了想,便有了印象。
“我在千家胡同里听应考士子念过,这首词有什么问题?”
王润忙抬袖捂住关秋屿的嘴,似乎关秋屿光是听说过这首词就已是了不得的大事。
“我也是刚才听锦衣卫议论才知,重点就在第三句。哥哥好好想想,‘青’字和什么有关。”
其实不必王润提醒,关秋屿已想起原书中关于“青”字的某些敏感内容。
本朝官服,并不只有赤红一种。另外还有青色,绿色,甚至是紫色。
但要细究起来,唯独这一抹青色在其他色彩之中,被赋予了很特别的含义。
青袍,是五品到八品官吏的官服,纵观朝堂,有资格穿青袍的人包括了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六科言官,以及翰林院的修撰、编修、侍读、侍讲和学士。而这些人是最容易出现挑事刺头的,一向都让内阁和朝廷头疼。
“哥哥还记得翠鸣楼的陈雪姑娘么?根据锦衣卫的说法,陈雪是廖广祥的亲侄女,应受到廖广祥的指派,改了姓,故意接近刘列的儿子刘既成,以寻找机会杀害刘既成。但后来陈雪爱上刘既成,还怀了刘既成的孩子,并以这个孩子为要挟,强迫刘既成娶她做正妻。至于后续结果如何,我想哥哥应该都很清楚吧。”
王润讲述的嗓音很轻,不知是担心被人听见,还是在担心关秋屿无法接受。
“岂有此理。陈姑娘人都不在了,还要被这群人编排,真是岂有此理。”
关秋屿眼前起了雾,脑海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