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抬手帮她拍拍后背,随后柔声安慰道:“我错了,慕宁单枪匹马来到北疆黄沙之地,可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子。”
的确,还真的没有几位小姑娘像岑慕宁一般敢来到这等炎热酷暑且隐藏危机的地方,有人为了容颜娇嫩,有人为了舒服自在,也有人为了贪图享乐。
可身为公主,岑慕宁忍着一路的艰辛来到北疆,路上颠簸,饥饿如影随形,而她宁愿咬着牙也不愿后退,这就已经够了。
岑慕宁破涕而笑,她眼圈红红的,好似抹上了一圈鲜红泛粉的胭脂,微微带着些水肿。
“等下我带你出去吃点好吃的,算是赔罪,怎么样?”,谢京昭替她擦去眼泪,小声试探道。
“好吃的?”,大漠孤寒,带来的粮食也大多是素的,肉类粮食并不多,岑慕宁有些好奇。
但少年一双黑眸中荡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岑慕宁还是相信了。
残阳高挂,如同打碎了的蛋黄混搅了天光,褪下蔚蓝澄净的衣袍,唯余金黄色的单衣,略显单薄,渐渐地,余晖西移,蓝紫色的夜幕慢慢升起,仿佛有人特意控制了开关,把帘幕升降。
大漠不同中原,这里的气温日变化极大,常常中午还是毒辣的日光浴,到了夜晚,便是寒冷入骨的低温落霜,单衣厚袍都是必不可少。
可惜岑慕宁偷跑过来的时候可没想难么多,北疆经历的第一个帐篷外的夜晚恐怕会让她铭记许久,浑身冷得发颤,只得紧紧蜷缩着身子以取暖。
而此刻落日时分,恰好是北疆大雁归去之时,俗话常说,雁寄家书,亦寄相思,数只白毛大雁在空中犹如一点白云,有规矩地排成人字形队伍,齐齐前进。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谢京昭为岑慕宁披上稍微厚实点的外袍时,便听到她在喃喃自语地念着著名女词人李清照的词。
少年眉间一挑,笑道:“这可是李清照词人表达相思所作,你此刻吟这首词做甚?”
岑慕宁声音有些微弱发颤,时不时还需要呼出些热气暖和双手,她垂眸沉吟片刻,随后缓缓道:“觉得应景吧。”
但两人都很清楚,这其实并不特别应景,但其中的个别意味谢京昭不懂,而岑慕宁也不会说,这是个秘密,不能随意泄露的秘密。
他放下手中的柴火,聚拢成堆,随后砖木取火引燃了那堆柴火,骤然间一小股青烟冉冉升起,直冲云霄,不顾自身的细弱微光。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不是更应景吗?”,少年望着这副落日大漠图,不禁顿生感慨,名句由心而发,颇为应景。
岑慕宁也顺着他的目光微微发愣地点头,嘴角处噙着一丝微笑。
忽的,一把檀木色的物体从眼前划过,向身旁看去,少年手挽雕工,做工精细,朝她自信一笑道:“等我给你考个大雁尝尝。”
背对着如血般的落日余晖,谢京昭的身影蓦地拉长,眸中两点如璀璨星辰般的亮光骤然闪烁,漾着几分笑意。
只听他傲然又自信地说道:“我给你表演个一箭双雕!”
岑慕宁微微一愣,随后起身认真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谢京昭背后的羽箭筐只有一根箭头,他背后拿起箭矢,全神贯注地翻了起来,此刻视线逐渐在那一根羽毛微散、箭声稍长且稍粗的!
少年拉弓,瞄准,发射,命中,这一流套动作行云如流水,三角尖的箭头带着箭尾的羽翼直冲云霄,朝着那天空中排成人字形的大雁飞奔而去。
只听箭矢入体的猛然声响传来,伴随着大雁的哀嚎声一起在空中放大,远远地便见晚霞弥漫的天空背景下,一团迅速下坠的物体。
谢京昭迎风而立,大漠的烈风吹动着他身下的衣摆猎猎作响,他一双黑眸尽是胜利与得意的笑容,随后前去拾回了他打下的大雁。
远远看去,岑慕宁只见少年一身异域服饰,像极了放荡于草原沙漠的狼,此刻一手拎起箭矢的中间。
两端的大雁此刻正无力地抬头向上目睹雁群的离去,扑腾着翅膀却再也不能飞起,天边的同伴无助地哀嚎几声,不禁让岑慕宁增添了些寒意。
火焰燃烧的正旺,不断向上翻涌的火舌好似在舔舐着木枝上挂起的雁肉。
谢京昭生存能力很强,他最擅长的便是做这些野味,三两下便除去了大雁的毛发和内脏,架在木枝上不断翻烤。
烤出的黄油滴落在火柴中,不禁为他再添了一把火,助长着火势,也带来阵阵香味弥漫鼻尖,散发诱人的味道,岑慕宁只是看着,便已经吞咽了好多次口水。
她目不转睛、发自内心地称赞道:“谢京昭,你也太厉害了吧!这大雁烤的好香啊!”
“那可不”,谢京昭骄傲地撇过脸去,掩饰住脸上的笑意,继续为他这个贪吃的小丫头亲手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