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庙殿是在一座矮山峰上,离人间热闹的街市,步行小半日即可,只是山路崎岖陡峭,林中瘴气四溢,很少有人上山入拜,即使有,只能在前院中上上香。
因为,这里是织梦的地方,被冥界施了法,普通修行者,根本突破不了。
已是深夜,白篱小憩一会儿醒来,还不见空农,有点不耐烦,倒是看着悠闲自得的澜渊,心生一计。
“你想不想织梦?”每次对着澜渊,白篱能看到的,只有金光闪闪的灵气。
“虚无缥缈的自我慰藉,自欺欺人而已,不可为!”澜渊漠然看着远方,不以为意。
“梦中,你可以找到千年苦觅之人……”白篱话未完,便感受到对方眼神中严厉的警告之意,被吓得不禁住口。
片刻的沉默之后,白篱不甘心。
此计不成,那便还是和他做朋友吧,“你需要我怎么帮你?”白篱六识尽失,但也不傻,她既然知道澜渊的千年执念,就猜到他为自己织梦百年是有目的的。
澜渊释然轻笑一声,自己果然也没看错人,虽只为灵气,但能冒死救下自己的,应不是无脑之人,也没必要隐藏,“若因我个人缘由,出入冥界和人间,劳烦白篱姑娘带路,一次一石灵气,可否?”
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次一石,十次一斛,白篱当即笑呵呵,阿臾谄媚道,“好说好说,除了织梦,我闲得很,任凭公子差遣!”
算是达成共识,即便日后是朋友,那也得明算账。
“你那魔界朋友,给的是一斛,我可不可也多给点!”白篱轻声问道,就怕吓到他,收回刚刚的话。
“不行!”
“好,一石,成交!”白篱信誓旦旦道,到手的灵气不能跑了。
不稍片刻,扶同有些无奈,带着一年轻道士走了进来。
白篱气鼓鼓问着,“怎么这么晚!”
冥卒不是魂魄,他们吸食了灵气,也都以人形为主,瞧得见,摸得着。
所以那道士进殿后,见男的美如冠玉,女的沉鱼落雁,与自己心中穷凶极恶之样截然不同,心中便不再忐忑,壮着胆子说道,“贫道后悔了,不愿织梦,告辞!”
虽他们长相亲和,毕竟是冥界之人,还是心生畏意,打算快速逃离。
“道长留步!”这不是白篱遇到的第一个落荒而逃之人。
之前很多都是亏本买卖,织一场梦,注入的灵气比收到的多。
这道士的灵力比那蛇妖还低,若亲自织梦,肯定赔本。
这在以前,白篱求之不得,解了织梦契约。
可如今渡入灵气的是澜渊,收内丹的是自己,稳赚不赔的买卖,哪能说断就断,“还需道长亲自画押解约!”
那道士听闻,心中也有些理解,便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契约呢?”
白篱依然倒出一杯酒,递给他,“道长饮了此杯,坐下休息片刻,契约立即奉上!”
虽是疑惑,但来之前便打听清楚,传闻冥界之人,不可妄动杀念,否则炼狱百年。
道士便谨慎地接过梦酒,踌躇片刻,还是一饮而尽,心中虽是后悔织梦,可求死的意念还有残留,故而喝完这杯酒,竟还有些释怀。
白篱依旧让澜渊注入些许的灵气,这是凡人修炼的道士,比那蛇妖灵气更弱,只是到嘴的肉,哪有吐出来的道理,哪怕只够塞牙缝的。
澜渊不明解约的规矩,照做既是。
灵气注入天灵穴,白篱搭到他的手上,何其苦闷懒惰的一生,尽显眼底。
道士,名陆明,自小无父无母,入了道观,追随师傅修习道术。
慧根欠缺,妄自菲薄,自暴自弃,年过二十,依旧修为浅弱。
同门师兄弟很多都已入元婴甚至出窍境界,他还在徘徊在最低级的金丹境地,师傅也已基本放弃他,很少召见。
陆明心中苦闷,终觉人生太苦,想着仅有的修为,能否梦一场,早入轮回,或许能重新来过。
待澜渊停止注入灵气,白篱唤醒陆明,衣袖一挥,一纸浮空显现,正是当初陆明请愿织梦,和城隍司签下的契约。
“如此薄弱慧根,就算苦练百年,千年,也只能维持金丹,不会入元婴,道长若愿织梦,可体验分神之境,乃至合体,入仙界之感。”
陆明有些不解,自己内丹灵气微乎其微,全部奉上织梦一场,听闻也只能体会出窍之境,“当真?”
“当真!”白篱笑道,反正损耗灵气的不是自己,但收灵气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