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侯府的奠仪仅摆了一日,次日晨时便出城入葬。
西平侯府的亲卫连夜挖掘墓地,葬礼并未按规制举行,应叶夫人要求,一切从简,并未邀请来宾,只有族人参与,皆自愿随心。
圣旨已下,削爵戴罪,平时走动的一些官员和贵妇也闭门不出,族中人人自危。
出殡时,街头站满了送葬的百姓,有些官员隐身在百姓之中,有些尚有交情的人早早来到城门口等着,有些不方便露面的人则站在茶楼、酒肆远远望着,也当送行。
余念雪乔装成男子,在护卫的陪同下跟在叶景初身后,神色哀伤。
叶景初一脸沉默,眼中尽显哀思,他此刻端着父亲叶念之的灵牌和兄长叶景舟的灵牌,并未留意身后有一束熟悉的目光。
徐知意身为伯爵夫人,并不方便抛头露面,她蒙着面纱站在阁楼上,双眼氤氲,目光从两具棺椁上移过,看到了清瘦了许多,憔悴却依然有神的叶景初,最后她看着不修边幅、满目浓伤的叶守光心中一酸。
造化弄人啊,一年前还盛极一时,风光无限的西平侯府,落得如今如此凄惨的境地,徐知意感叹世态炎凉,也给自己敲了一个警钟。
灵车走过时,徐知意轻轻一拜,送别两位英雄。
灵车行至揽月楼时,叶景初停了下来。
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落到他的身上,漱漱坠地,仿若织成的幕帘隔断了世界。
此时揽月楼顶部的阁楼中,一带着纱帽的白衣女子立在窗口。
叶景初感应到了她的存在,抬头望去。
盛云初揭开头纱,露出素脸,她轻轻一拜。
叶景初以为他不会再哭了,可此刻,他看着心爱的女子,忍不出流下一脸的心酸和委屈。
盛云初含着泪,定定地看着他,眼里都是包容和理解。
灵车继续前行。
城楼上,崇亲王摆了一桌宴席,静待人来。
灵车行至城门时,守门士兵甩了三鞭,无声送着英雄入土为安。
“念之兄,你出城时是我给你端的送行酒,今日你再出城,我还是给你端一杯送行酒,敬你此生,也敬你来世”,说完,崇亲王将杯中酒倒下城楼,酒滴刚好洒在叶念之的棺椁上。
“叶景舟,你是个将才,可惜,天妒你卓尔不凡,下辈子投胎做个普通人,敬你黄泉无憾,来生有盼”,崇亲王将杯中酒倒下,洒在叶景舟的棺椁上。
最后一杯酒,崇亲王端起自饮,敬自己的身不由己,也敬皇权的言不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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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七。
叶景初为父兄准备了一顿头七宴,摆好后,便回了房间裹着被子假装睡觉。
子夜时分,院子一阵风起,餐桌上的筷子和杯具发出声响。
叶景初、叶夫人、许如是皆掩面哭泣。
早上,叶夫人和许如是这对遗孀为自己的夫君烧了一套华服和天梯,希望他们早登极乐,做个逍遥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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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林佑城带着刑部的人如约来到西平侯府门前。
叶景初自知躲不过,坦然走出去。
“景初”,许如是叫住他。
他转身,“大嫂。”
许如是将手上的平安福挂在他的腰间,“这原本是给你大哥求的,他没机会了,希望能保佑你”,边说,她边哽咽。
叶景初且动容且愧疚,“大嫂,是叶家对不住你。我走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许如是点头,“家里有我,放心吧”,她不敢看他离去,转身就回了院子。
经过上次门前一闹,林佑城今日客气了许多,并未出言不逊,也未为难叶景初。
叶景初也未挣扎,顺着他意一路走到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