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初送走徐知意后,择日就去嘉王府见了盛泽谦和叶守光。
盛泽谦虽不似之前那般颓废,依然满目萧索,盛云初来看他,此刻盛泽谦披散着头发看书,极为随意。
盛云初看着自小严于律己,庄重持礼的盛泽谦莫名地心疼。她轻唤:“大哥哥。”
盛泽谦看了来人,笑:“霓凰来了,坐。”
他欲拖着有些不方便的腿脚起身,发现脚伤让他还是受力不足,尴尬着又坐回去。
盛云初立即上前,“大哥哥,霓凰不是外人。”她示意无需迎接。
两人喝了一会茶,对于西北边疆和叶家都默契地闭口不提,两人闲聊了一阵,偶尔话一番儿时。
“你恨他吗?”
在气氛冷淡下来时,盛泽谦开口问她。
盛云初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她无奈一笑,摇头。
“为何不恨?”
盛泽谦以为他会对她有所不同,可他同样伤害了她。
盛云初:“我的母亲,为了陈国,在我十岁那年一去不回,我能恨她吗?…………君王自有君王的难处。”
盛泽谦自是明白先君后父的道理,可他无法释怀。
盛云初:“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更无不是的君父。他在下决心做谋划之时,心中的酸痛苦楚,你我又何曾想过。大哥哥,终究血浓于水,他的悔恨和遗憾只是不能对外人说罢了。”
自从魏明帝以迅雷之势打击朝中异党,严酷问责二皇子的党羽时,盛云初就察觉了风鸣谷一战绝非如此简单。她盘点蛛丝马迹,将诸人诸事关联起来,终于明白了魏明帝的震怒和震怒之后封赏的意义。
他震怒,不仅是因为损失惨重,更重要是有人要害他的儿子,而他震怒最根本的原因是有人算计了他。
以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性格,怎能容忍自己被人算计和欺瞒。
盛泽谦是太过于聪明,从凉州回长京的路上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可他的心胸和格局不足以支撑他的聪明。
盛宇灿或许没有手足相残之心,他身边的人和他的党羽未必不会动了杀意。鹤蚌相争,渔翁得利,隔岸观火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真正让他心寒的是父亲的推波助澜。然而,他不能说,他宁愿不知道真相,这也是他避而不见魏明帝的原因,他无法释怀,无法面对。
盛云初的话,让他有些异样。朝堂三足鼎立,看似平衡,实则是对皇权的钳制,作为一个君王,岂能容忍皇权被挑衅,他是掌控天下的主啊。
盛泽谦深深地看着盛云初,久久不语,这便是他和她的差距吧,难怪她总是能独得皇帝的宠爱。
从他的眼神中,盛云初知道他明白了今天自己来的意义。然后起身去了花厅,因为叶守光奉命候在那里。
盛云初问了一番将军府的情况,给了他一枚令牌,若有事直接来崇王府找她。
看着判若两人的叶守光,她心里多了些安慰,鼓励他多结交些友人,不能整日在家里和嘉王府之间来回。
“友人?”他嘴角一丝丝冷笑,“在下所交之友不少,真正能伸得出手的寥寥数人,同窗之谊我记得,上过战场并肩作战的,我记得,共事时有提携之恩的,我记得,其余诸人不过泛泛之交,可有可无。”
盛云初认真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不够成熟啊,叶家三郎还是叶家三郎,孩子心性 ,也好,与其机关算尽,还不如不做不为。
但她要为盛泽谦考虑,“你作为嘉亲王的主簿,自然要为他尽其心,执其事。有个人你斟酌一二,看是否要结交?”
叶守光:“郡主请说。”
盛云初:“崔令谊。”
叶守光:“吏部崔主簿?”
盛云初点头,“崔令谊出自清河崔氏,虽是分支,其族中多有能干出色之人。他耕耘长京十年,不日即将升为正五品丞,这个消息,你可以预先透露给他。”
叶守光不明白盛云初的目的,“吏部尚书是睿王的亲信,崔令谊向来权衡利弊,他能为嘉王府所用?”
盛云初:“崔令谊看似老练圆滑,审时度势,气节还是有的。崔家向来不慕权势,算是清流之家,崔令谊权衡利弊也无可厚非。君子之交淡如水,只要你愿与之交心,他认了你这个朋友,起码,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从本质上来说,他心底还是善良的,讲信义。”
叶守光点头,他明白盛云初为他的考量,心中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