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盛云初的沉默和隐忍让众人心疼不已。
到了客栈,秋蝶高价买了辆封闭性极好的马车给盛云初专用。
“鸢主,你来驾这辆马车,我和小桃红坐一辆。”
离鸢接过秋蝶递来的缰绳,担忧道:“你哪里驾过马车?”
“总要学会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放心”,秋蝶说着就熟练地上了马车,有模有样地坐着。
“小桃红,你抱孩子跟我坐一辆”,秋蝶喊住正要跟上盛云初的小桃红。
已经学会察言观色的小桃红默默地抱着孩子上了秋蝶的马车。
马车里,盛云初独处一室,绷紧的神经霎时放松,眼泪簌簌地流。
她回忆起无数次与魏明帝相处的时刻,那种偏爱和珍视,她时刻能体会到。从她记事起,她就知道她有两个父亲,一个是生父,一个是伯父兼养父,她拥有全天下女子最为羡慕的尊贵和荣宠。
“落花戏水滟东流,晚霓唤月问鼓楼,扁舟桨叶载他愁,仿若四季少春秋………”当年,陈滟霓辞京回陈国,魏明帝带着盛云初在城墙上送她,魏明帝触景生情随口吟下了这首诗。
盛云初知道母亲在魏明帝心里的地位无可动摇亦无可取代,她活得明艳鲜活,即是想弥补魏明帝心里缺乏的春秋之色。
年少时,他教她何为帝王,他教她何为大义,他教她为何为责任,他教她何为权利,他教她………她的一生都受教于魏明帝。
长大后,他册封她为安国皇郡主,赐她择婚之权,默认她嫁于叶景初,默许她翻云弄雨,甚至对她的肆无忌惮照盘全收,他对她的包容早已出了一个君王的容忍度。想及此,盛云初再也绷不住,缩在角落里,崩溃大哭。
离鸢的心被这道钻出来的哭声揪了一下,饶是她这般冷血无情之人,也很难不动容。
长京外三百里处。
盛云初一行人日夜兼程已行至长京城外。
“小姐,夜已深,赶了一天的路,不如在前面的驿站歇息两个时辰,可好?”离鸢勒马驻脚与盛云初对话。
“到哪了?”
离鸢:“长京城外三百里处。”
当夜,盛云初房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离鸢听到动静,正要出手,被盛云初勒令:“住手。自己人,退下吧。”
离鸢抽回断肠刀,关上门退出去。
黑衣人走到盛云初面前,摘下斗篷,露出邪魅又清冷的脸。
“你回来了。”千言万语此刻只有一句话。
盛云初吹燃火折子点好灯,有气无力道:“阿光,我回来了。一年不见,你的头发越发白了。”
如此简单的开场白恰恰冲击着花无光的内心,他隐忍激动,红着眼道:“回来就好,就好。”
盛云初推开窗户,湖面的月光十分明亮,月色照进屋内,恰好照在摇篮上,照在婴儿的脸上。
“这?”花无光靠近摇篮,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的孩子,叶流西。”
“这般大了,真好看,像你”,花无光初次见如此乖巧的婴儿,一时间不知如何表达,他想抱又怕打扰他清梦,手足无措地站着。
“你怎么来了?”盛云初无睡意,红着眼坐在摇篮旁。
“得知你回来,我每时每刻都在等着,芳主殿的人办事虽说稳妥,到底放心不下,还是想亲眼看一下”,花无光也不隐瞒。
“陛下”,盛云初欲言又止。
“王妃日夜不离地照顾着,皇上这两天气色好了些许,估计是撑着一口气等你回去。”
盛云初的心再次被揪疼,下意识捂着胸口。
花无光感同身受,如何不知她的痛苦,但他帮不了。他在她眼里看不到重逢的喜悦,除了悲伤、愧疚、担忧,他看不见其他。
“叶,世子来找过你两次,第一次进玉凌阁被雪鸢拦住了,第二次被我拦住了,没能进兰汀苑。”
盛云初听到叶景初的消息,眼睛有了些神色,“何时去的崇王府?”
花无光:“王爷遇刺后来过一次,去世后来过一次。国葬后,他私下去墓园祭拜过。”
“边营大臣非召不入京,你们拦住他是对的。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你先回去吧,一个时辰后,我会启程。通知阿月,今日不要出门,入城后我会直接进宫。”
一年不见,与我竟生分了这么多。花无光很是难受,但没表现出来,冷静的转身,从窗户飞走,踏浪而去。
盛云初望着花无光离去的身影,眼泪流下来,默道:“谢谢你,小花。”
第二日,盛云初终于进入长京。在马车上她换好了衣服,马车经过棉衣巷时,她下车坐上了自己的车架。
“郡主”,雪鸢看到她时,差点没忍住眼红。
“阿雪”,盛云初冷静地开口,“随我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