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有人!你为什么躲着?”寻远平白被唬,不由得语带愠气。
“皇上,有诗云:暗香浮动月黄昏,小姐有感于此诗,因而吩咐奴婢这样布置。”小芦跪下,却不是一套谢罪的说辞。
“你们都退下。”寻远向身后众人略微抬了抬手,被呛了这一句,心中有些不快。但范奉秭那里,却如何不想再去。张贵诺诺地带着身后宫人离开,走到约五十丈外,方才停下。
寻远随着小芦向着殿后走,却见中廊里的石桌上,映月摆着一壶酒,两只杯,散散的一盘莲蓬。
昭秦坐在月下首,珠光玉面,素衣红襟,束顶的一块点翠,绿莹莹的光闪。
手中一把扇,开合有度,肩上的一缕垂发也随风飘动。
寻远鼻间仍飘荡着苏合的香气,眼前的人让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三年来,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自己身边的人。
苏合是警香,可这情景使寻远感到微醺。
昭秦知道他看得出神,转过身来,“小芦,掌灯!”
小芦从边上将灯点上,向寻远行礼,离开。黄铜烛托挂在槐枝上,错落有致。
昭秦起身,提衣跪拜。
“免了。”寻远有一瞬感到无奈。他的身份,人人见了都要见礼;可他真正能做的事,又有几分称得上这位子?
“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寻远进门时那口气,还憋在心中。“连你的下人都敢对我出言顶撞,朕的日子,还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一天下午,几个宫人在侍候他起床时,端来一盆滚烫的热水,让他自己拿手巾擦脸。他看着那丝丝热气,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别怕,他们不过是仗着代皇的气势,才敢吆三喝四。等皇上回来,以您的份位,再收拾他们也不迟。”范姑姑走过来,将水盆一掀,泼在了地下,转过身来,轻抚着他的头。
“哼……皇上回来……哈哈。”宫人一面说笑着,一面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一个,还不知道能兴旺多久。”连范姑姑都被他们奚落。
“还不快把这里收拾干净,难不成要我请太后娘娘的端仪来?”范姑姑语气开始强硬起来。
宫人们对视了一眼,极不情愿地开始擦地上的水。
他紧拉着范姑姑的手。小小年纪的他,眼睛里竟也充满了无奈。
“陛下……奴婢一定守护您,直到皇上回来的那一天。”
“姑姑……”
他闭着眼睛,努力不再去想。可是心里还是会隐隐地痛。这么多年过去了,姑姑对他的好,直到今天,也无法忘怀。
“陛下……”昭秦怯怯地唤了一声。
“朕,一定会守护你的,直到永远!”寻远把昭秦的手握得紧紧的。他说出的话,让昭秦吃惊不小。
睁开眼,寻远发现眼前的人,不是他所想的,可话一出口,松手不好,不松手也不好。
“陛下,奴婢燃了这苏合香,就是要请陛下从梦境中醒过来啊。如今,早不是四年前了。”昭秦斗胆说出了这句话。她知道,此言一出,非死即荣。
寻远抬眼仔细地看了看面前的女子,心中为她的话一惊,随即朗声大笑,“你这话,教我好生思量,看得出你也是聪明的……”手中一拉,将昭秦拉到胸前,伏下头去,眯着眼,“四年前如何?四年后你又如何?”
“您……自己看着办。”昭秦的脸飞的红了,寻远的目光让她阵脚大乱。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巧的鼻翼略翕动。
“既然如此,算朕没有看错人。”寻远偏过脸,和她的脸颊贴得更近,又忽然松了手。昭秦一步没有站稳,连扇子带人向寻远怀中合过来。他向右侧一退,把昭秦狠狠摔到在地面。
“你设了这一切,只不过是要朕来你的处所而已。早有预谋,为何临场却没声儿了?”寻远俯下身,看着地上的昭秦——鬓发散乱,一脸惊、羞、愠,目光定定地直视着他。
寻远径走到石桌前,将酒壶、杯子诸物“哗”地一袖甩去。瓷器碎裂,莲蓬满地。酒壶飞到了昭秦脚边,湿透了小半边裙角。还没来得及看摔痛的脚踝,寻远一把将她倒扛起在肩上,走回桌边。
“啪”,她的背一阵剧痛,石桌如此坚硬,她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头偏向一边,昭秦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头皮都麻了。
寻远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撑在石桌上,慢慢贴近。“你知道你刚才说的浑话,如果让张贵听去,明年的今日,你家就有人给你上香了。怎么,还不打算告诉朕,究竟是何人指使?”昭秦已是满面泪痕,将头转回来,正对上他的脸。还没来得及开口,自己的唇碰上了他的唇,火热地发烫,不由得微微抿起。
寻远的舌舐过了她的鼻尖。
“没有人……”她的心跳得很快,张口想要深吸一口气,不防被寻远的唇封住。
昭秦睁着的眼,又渐渐闭上。爹,四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