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寻远臂弯里,将头埋得更深了些,闭上眼。
次日清晨,寻远醒来,刚刚起身,回顾身边,昭秦安静甜美地睡着,一头乌云斜散在枕边,衣襟半解,薄面含春。
“陛下,奴才知罪,昨日未能及时到位侍奉应宣,请陛下责罚。”底下的言行礼仪四位宫人跪在地上请罪。
“你们的错,到范奉秭那里去陈,朕没有时间听你们在这里聒噪,都下去吧。”寻远皱了眉。这一群煞风景的人啊,他想,不由得叹了口气。
“陛下是为什么叹气呢?”昭秦这时醒了,坐起身来,双手替寻远在肩上按着。
寻远略回了头,知她已醒,苦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左肩:“也罢,这宫里一时规矩多,一时没规矩,朕也不知从何说起……你有空去范奉秭那里坐坐,把这件事和她提及,或许有个说法吧。”
“昭秦明白,改日一定备礼去拜望范姐姐。奴婢这就伺候陛下起身,小芦,传早膳。”昭秦披衣下床,向底下吩咐着。
寻远止住了传早膳的,“你好生歇着吧,朕不在你处叨扰了,还有事要和范奉秭商量,”说着接过端行手中的茶水,就着青盐“咕嘟咕嘟”地漱了口,吐在铜盆中,顺手接过手巾擦过脸。
昭秦在一旁侍候着,替他扣好常服的衣襟。寻远目光落在她的灵巧的纤指上,眼神里满是怜惜。整了整领,又轻拂过肩上的褶皱,昭秦端详着寻远,“这便好了。”
“你也累了,若还困,不妨多睡些,日子还长着呢。”抚着她的肩头,他叮嘱着,说罢离开了。
昭秦望着他的背影,想起昨夜,脸上一阵发烧,心里又一阵冰冷。不知道圣眷正浓,是荣华的起步,还是平安的终点?
“这是杨应宣给刑房大人的信件。还望官差大哥通传一声。”昭秦来到朝房,想要把信件交给新近上任的赵刑房。今日是初四,皇上点名要褒奖赵大人,此时怕是早就在朝房候着觐见了。
“劳烦姑娘。”一位带刀的侍卫将信接了过去。朱津转身回前仓,正走着,只听见那位侍卫叫了一声“赵士官!”,心头猛地一惊,却又笑自己多心,想那刑房本姓赵,自带的家人姓赵也是有的,哪会这么巧。轻笑一声,朱津原本攥住的手心一松,脚步也轻快了。
“传敏,你看这个,这正是我们现在需要的。”赵刑房把一封信递给了元齐,想听听他的看法。元齐接过细细一读,这是一封弹劾当朝州呈范连吴的匿名奏折。里面书数了范家勾结内侍、弄权乱朝等十大罪,并都有人证名单提供。
“大人,依在下所见,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元齐将信放回桌上,若有所思。“大人刚刚入新都,诸事未定,就送来这个。初看似乎真的如信中所说,是景仰大人识义锄奸的英名,但统观这封信,却不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所写,相反,似乎文辞间有苦衷,只怕不那么简单。再者,这些人证上至宫中的内侍总管,下至地方的父母官员,设计之深远广泛,一旦大人您真的立案详查,这些人证都不是容易开口的,如果再被反咬一口,说是欺君罔上,大人的心思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元齐的一席话教赵刑房如梦初醒。这些年虽然办案上还算得心应手,可像这样弹劾一个根基深稳的朝中重臣,还从未经历。“传敏,那送信的人,你见过吗?”赵刑房不由生疑,“将信使带来审问,看看他们有什么企图!”
“在下来时,信已经被六晓送进来了。我问他是谁送的,他不认识,只知道是一个宫装女子。”元齐摇摇头,心想这条路已然被对手封死,即使知道是谁送的信,也没有多大的意义,毕竟送个信的事,这宫里谁不能做?
“传敏,这信你替我收在书房的博古架上,轻易不要让人瞧见。”赵刑房决定暗中调查此事,元齐来收藏这封信,即使牵连到自己,也问不出信的去处,就不容易酿成连坐了。
“下官明白。”元齐将信收入袖中,行礼离开。朝中党派猖狂,政事颓靡欠理,偏偏圣上无嗣,连立储安定民心都无从谈起。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