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身,旭日东升,一行人已然整装待命,直向梳儿岭前行。
“静晗,你倒是跟我说说,这达努盛日,究竟是什么?昨晚太晚了,我没来得及问,今早才发现连小二都被你收买了,我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就被大家送上车启程了。”张月怜昨晚一夜辗转反侧,被自己的好奇心纠缠得没有睡好,此刻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你放心,绝不是坏事,若是赶上了,你自然会知道。若赶不上,你也不会为之而伤神,感叹错过,我们一切依然照原计划进行,你就当没有听过便好。”莫静晗这话听着好不敷衍,张月怜不由得生气闷气来。
两三日马车颠簸,张月怜倒是早早地适应了,并没有什么不适。到了梳儿岭,停车休整采购补给之时,张月怜和莫静晗下车松动筋骨,这才发现此处山青水秀,尤其是民风淳朴,路过之处是不是传来明媚山歌。张月怜虽然听不懂具体唱着什么,却为这异乡风土所着迷,听得入神,忍不住问向莫静晗:”这歌,这曲调,都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你的娘亲……贺泽沛,她给你唱过这样的歌吗?“
莫静晗皱了皱眉:“说实话,娘亲有没有给我唱过歌,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安乐堂不是她可以随时想去,就能去的地方……也许她曾在夜深人静之时,在我房外,偷偷的唱过吧……”
张月怜听到此,眼中不免泛起泪花。自己正因家中无甚权贵,这才换得父母相守,自己得在生母生父跟前抚养。虽有嘈杂吵嘴,但温情不免,至今想起仍是历历在目。一想到莫静晗随生母离去而消散的童年,和模糊的记忆,自己忍不住潸然泪下:”她定是唱过的。还有几日,我们就到九牛山,我们去找她的影子,我们去找她的至亲,我们去找她的歌声。静晗,她定是唱过的,就算你没有听到,你也要相信她。她,定是唱过的。”
莫静晗转身,看到张月怜两行清泪,挤出一丝笑容,自己的嗓音却越发干涩,像是锯木磨石:”我当然相信她,你看,祖母也相信她,这才给了她一个魂归故里的机会。你看,她不是遣你我来了吗?我们走吧,别让她等了。“
二人正在言语劝慰对方,马车前突然跃起一团黑影,用铁铉星标飞来钉上一封书信,又旋即离去。张月怜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飞一般消失,立刻追了上去。莫静晗却将十成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铁铉星标和信纸上。莫静晗从自己内侍衣袍的袖口咬下一块来,叠成四分之一,细心包裹着铁铉星标的边角,上下左右转着,将它从车门框上拔了下来:“你看,这标上还有些油渍,看来标的主人对它是极为爱护,平日就算不使用,也是养护得宜,不然早就生锈钝化了吧。”张月怜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背后听到莫静晗对星标的评论,这才回过神来,从车门框上接住了书信,展开读道:“
瑶山壮水沐朝阳,
红纱绿柳贺新妆。
来龙正是幢幡岭,
右手关栏玉印箱。
孤舟月漫千秋事,
幼马星途万古藏。
门前向出梳儿岭,
九牛睡峒我家乡。”
张月怜看了看韵脚,虽然重了字,但意境却是十成十足,不由得赞叹起来:“想不到这黑衣人,还颇有才学,功夫也不差。”回头对莫静晗竖了竖拇指:“料想此人是为你而来。良药需引,人才也需引啊。”
莫静晗撇了张月怜一眼:“这话休要再提,再提这铁铉星标可就不落在车上,要落在你我的脖颈上了。“生长宫帏的静晗自然知道,胡乱接受恭维的代价,尤其是越俎代庖本该落在父皇身上的恭维,好比杀人的利器,无声无息便夺去多少人的性命。张月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莫静晗提醒了这才捂住了嘴,不敢再提,只是将书信交给了静晗。
这笔迹完全陌生,纸张和墨迹也没甚头绪,只有这铁铉星标勉强算是个问路石头。
“你说,这黑衣人是什么人派来的呢?”张月怜闷声闷气地暗暗询问。静晗倒是十分淡定,扯着自己的哑嗓子回应:“定是我们这一路的行踪,被有心人发现了。也难为他们,等到这个地界才采取行动。我瞧着,倒不是丰泉殿的人。范氏若真有心,只怕我俩是宫门都出不去。”
“那……不是范氏,谁还会这么紧密地跟踪我们啊?”张月怜看着渐西斜的日头,不由得为自己和静晗的安危担忧起来。夜幕一旦降临,黑衣人在暗他们在明,又如何会有胜招呢?
“跟踪?你看这文笔,没有警示,倒像是欢迎我们来着。”莫静晗大胆猜测道。“至于为什么是黑衣人,也许对方的身份一时不方便暴露,只能以这种方式在我们面前出现吧。”
张月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阵风,吹的她后背丝丝凉意渐起。“那我们还按照原路前行吗?还是看看路书上有没有其他的远道,我们绕一绕,不让黑衣人一众这么容易发现我们的目的地?”
莫静晗拍了拍额头,一边把张月怜拽上车,一边指了指身后的带到适从和贺泽沛灵柩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