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杂物间。
一架三足香几,亭亭玉立。
晏朝人爱室内焚香,讲究的人家会用香几摆置香炉。
近年漆器订单极少,所以冯有余只做好了木胎,上了灰漆。
冯无双将螺钿片一一切割好,找出一盒已化开调匀的鱼鳔胶,将螺片一一黏贴至香几表面。择白色螺片嵌成兰花花瓣,择绿色螺贝细丝嵌成兰花细叶和一丛青竹,最后择红色螺片嵌成十字隶书诗文,“兰花蕴奇芬,绿竹秀空碧”。
嵌贴完毕之后,就进入最费时的程序:髹漆。
先薄涂精制生漆,放入木制荫房阴干,荫房方便控制温度和湿度,是漆器匠人必备的。
冯家的荫房就装在杂物间。
【宿主,加速卡可以用于加速制作漆器哦,但是一张加速卡只够用于一个漆器哦。】
“深更半夜你突然说话,吓我一跳!”
【嘿嘿,确实本系统是操心的命……】
冯无双早想好了用加速卡来加速阴干过程,一个漆器要上漆阴干反复多次,每次阴干至少24小时,所以漆器制作非常耗时。加速卡让阴干时间缩短到一分钟,在这一分钟里她已经调好了灰漆,上好灰漆之后又放进荫房,还好一张加速卡可以反复使用。
灰漆干燥后,打磨表面直到研磨平滑,将香几周身髹涂黑漆。黑漆便是香几的底色了。黑漆干燥后,反复髹涂黑漆,反复阴干,虽然有加速卡,从嵌贴起也已经耗时两个时辰了。
为了更显精美,她用刻刀在香几侧周与底托上,仔细雕刻出缠枝花纹。
冯无双打着呵欠,伸伸胳膊,还剩最后两道程序了:研磨、推光。
在加速卡作用下,漆层很快晾干硬化,可以研磨了。取刻刀轻轻剔去螺钿图案表面的漆层,用灰条仔细打磨螺钿图案、边缘及整个香几的素髹,也就是未雕刻花纹的地方。
研磨完毕,接下来就要推光了。菜籽油、珍珠粉和少量水混合,蘸取擦拭图案,最后用手掌蘸取油液来回反复推光。推光是冯无双最喜欢的一道程序。手掌反复推拉,整个香几渐渐呈现出透亮光泽,螺钿图案也色彩明艳、晶莹璀璨。一个高贵沉静的艺术品赫然而立。
“赏心悦目”,冯无双非常满意。
窗外响起了一两声鸟鸣,天色微微泛白,想必今日是个好天。冯无双揉揉肩膀,回屋里补觉去了。
这一觉便睡到了晌午过后。
再起床推开门时,便见这架香几已被搬至前屋。想来应是冯周氏方打扫杂物间发现的。
工艺材料前所未见,冯有余和冯周氏皆面露惊色。
“双儿,这可是你所说,要做的一样东西?”冯有余问。
“正是。我看爹早做好了木胎,我便完成了髹饰。”
“这精亮的碎片,可是贝壳?”
“是夜光贝,……之前在邗江边上捡来的,有家船户吃完螺肉,丢弃的螺壳,我见好看,便问了名字。”
“以螺为钿?妙啊!你怎么做到快速阴干呢?”
冯无双甜笑道:“爹,这是我改良的,算是个创新,爹不必多问,女儿不想多言。以后这快速阴干的法门,便是我们冯家漆器的独门秘诀了!”
冯有余点点头,年轻人点子多,就不再追问了。
冯周氏不解地看着孙女,孙女虽从小跟着有余学了漆艺,但她并不喜欢这手艺,也不爱琢磨。
“你这弱身子,怎能熬夜做苦工?”
冯无双头靠在祖母身上:“祖母,孙女痊愈了,爹不能做工了,我得把家撑起来,日后我琢磨点新玩意,看看能不能卖出好价钱。”
“能卖!你这是新工艺,材料与众不同,且又如此华丽,得卖个好价……”
原主的记忆里长街上会办灯市,每月“逢二”戌时开设。今天正是二月十二!
“爹,我晚上去灯市,那边达官贵人多!”
“可你一个姑娘家……祖母陪你去吧!”
“祖母,爹尚未有药可治,我不放心,你在家照顾我爹,我去去就回。”
冯周氏按下她吃完一碗疙瘩粥,又去箱子里给孙女拿出一件节日才穿的浅绿交领短袄,银白马面裙换上,虽是旧衣,材质做工都不错,足见冯家对女儿的厚待。
冯无双振奋精神,提着香几便出了家门,凭着原主的记忆走向热闹的长街。
长街尽头,便是原主记忆里闪烁着特殊光辉的地方——文昌阁。虽然一时探查不出与之相关的记忆,但冯无双被吸引着向前走去。
巍巍然文昌阁,文人学士活动之地。白墙黑瓦,端严沉静,三重阁顶端有一琉璃葫芦顶,至夜幻彩生光。与对面沿河而立的歌舞坊、戏曲坊、酒楼茶馆的灯光相映成彰。
文昌阁竟是立于桥上,名为文津桥,桥梁横跨十字型玉带河,四个桥口皆与街道相通,南侧直通维州府学,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