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卿回到营帐,此刻已是深更半夜。看到桌子上黑亮的葡萄,也没打算问,只是侍从解释了一番,“方才小姐来过了,给少爷带了点葡萄。”
“噢。”他就这么应着,再看了一眼那几串圆润的黑亮,便进里面歇着了。
大半夜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渐而哗啦哗啦。一道闪电劈过,曦和缓缓睁开眼睛,便再也睡不着了。
外屋的镜缘听到了她翻身的声音,于是小心打探道:“小姐醒了吗?”
她一开始只想装睡,并不打算回话。可镜缘再问了一声后,她便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姐,外面的雨下的好大啊。”
“雨这么大,那明日的狩猎怕是也不成了吧。”
“啊?”她失望地叹息了一声,“不行,明天一定要出太阳!好不容易才出来玩的……”
曦和静静地听她祈祷着,镜缘不知道,她的小姐最好雨一直下,不要停。
第二日果然如她所愿,顿觉欣慰不少。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雨,泥土潮湿散发出原始的气息。走在上面软趴趴的,沾湿了印花鞋底。
原本皇室狩猎应当是一件欢喜事,谁知被这连绵的雨扫了兴。一个个憋在帐篷里不出来,要是出门也只是为了看看雨停没停。
曦和听着这雨声,莫名的心安。镜缘见她家小姐在此刻闭了眼,以为她睡着了。
“小姐?”她唤着。
曦和听着感觉声音空空荡荡,虚无缥缈。若有似无地应了声“嗯”。
镜缘笑了,她若不答话,下一刻她便去取毯子来给她盖上了。
“小姐您醒着啊……”
“怎么了?”她睁开了眼。长时间闭目,再睁开的时候便会像现在这样,眼皮陷深,看着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没事儿,只是不能出去玩儿了,有点扫兴。”
曦和慵懒道:“待在营帐里不好吗?我倒希望日日如此。”
镜缘“啊”了一声,无奈又奇怪,觉着这不像曦和的性子,要是换作以往,这营帐里哪里还藏得住她的身影?
“小姐吃葡萄吗?”镜缘闲着无聊,嘴巴又寂寞,从自己那处抱来了一串昨日从曦和那儿讨来的葡萄。
曦和早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叹了口气道:“你吃吧。”
姑娘高兴地应了一声,随后便抱着吃了起来。
“小姐,这味道真甜,您真的不吃一个吗?”
她没再说话,闭目养神,帐外有士兵巡逻的声音,帐内是镜缘的自言自语,有时候想想有人在她身边唠叨也挺幸福的。
本想老老实实过完今日,偏偏皇帝不安分,在大营帐内设宴款待诸卿,其他官家小姐都穿得隆重得体,唯独曦和如此随意,一袭淡橙色裙衫,两支简单的珠钗随意插在云鬓,倒有了几分洒脱。花儿本美,自有人摘。
她落座在逸泽身旁,这一身打扮果然遭至他的调侃,他目视前方,并未看她,轻声道:“看看人家看看你,穿得如此不堪入目,人家分分钟把你比下去,还想不想找个如意郎君了?”
曦和也目视前方,面笑心不笑,轻启朱唇:“你穿得如此花枝招展,也没见哪位姑娘对你芳心暗许。”
身旁之人转而变得咬牙切齿,“好啊你,别以为送了两串葡萄过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等这儿结束了,本兄长慢慢收拾你。”
“穿厚点。”别再被她撕了衣服。
逸泽气结,默默闷哼一声,不再还嘴。
今夜虽多雨,却也算良宵,不冷不热,温度适宜。营帐内歌舞升平,见了众人之舞,皇后觉得她们舞技平平,不禁想起曦和当日之舞,真可谓艳煞众人。再想起当年的陈妃,也算是艳绝天下。陈妃、不知陈妃与她可有关联。
“本宫记得,裴小姐善舞,如今舞女之舞,难以与之相较,皇上觉得呢?”
皇帝笑道:“那是自然,曦和当时犹如惊鸿,美矣,众人难敌。”
“那裴小姐今日可否再作一舞?”
曦和便知会有此事,刚想推脱,便见一群粉衣舞女轻移莲步点了进来,水袖长裙,舞尽山河。
这倒是新颖,不出所料,将众人的目光直勾勾地吸了过去,大家也便不再提起曦和一事了。
粉袖左右相连,如山川连绵起伏,天地澄明,将日光一并吸了去。散开、聚拢,随后,仙子化出。
那女子一袭白裙,从粉色中脱颖而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身段柔软,姿态妖娆,偶尔回眸一笑,不知勾去了多少人的心魂。
莫嘉欣,恐是多年未舞这一曲《凤还巢》了罢。
当年她与逸卿,一舞一箫,在父亲的寿辰上配合得天衣无缝,众人视之为一对璧人,谁知最后却是殊途。
《凤还巢》,她说只为心怡之人而舞,寿辰过后,这是二次舞之。只是,除了曦和,没人知道,真正的《凤还巢》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