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兴冲冲的连饭也不吃,是要去哪儿?”
车窗完全摇下,陈延生侧头看她又问了一句。
今天的女孩虽然只是穿了长袖长裤,但也将自己收拾的很整洁清爽,她还画了淡妆,柳眉弯弯,一双圆睁的瞳眸变得更清冷有神,一看就是要去赴约的姿态。
陈静禾停下脚步,小手抓上了包包的细带,目光平静自然的和陈延生对视。
“约了朋友。”
车窗内的中年男人一身齐整的西装,头发形象都打理得非常正式,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会议上下来,眉眼中还透露着一丝疲惫,但看向陈静禾的眼神却充满了审视和犀利。
“是吗。”陈延生平静地反问,眼睛盯着陈静禾,不错过她一丝一毫表情的变化,“你什么时候又交了新朋友,我怎么都不知道?”
女孩皱了眉,末了扯开嘴角,笑说:“陈局长那么忙,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交不交朋友啊。”
一阵风吹来,她抬手拨了拨吹乱的头发,笑容敛起。
“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罢她便转了身,准备继续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
“你那天和周晓萱打架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黑色汽车里的男人只低头整理着自己的领扣,平淡的语气却让陈静禾心中警铃忽然大响。
他想做什么?
“我不是都说了,她挑衅我。”
“是吗?我怎么听说是因为一个叫池予的男生?你们动手就是因为他?”
“谁?”她状似没听清,转过身来,重新勾起一抹笑容。
“少跟我装糊涂,我要想知道,一个电话就能查得到。”
陈静禾轻眯杏眼,冷意一闪而过:“那随您,不过就是一个认识的人,他还没那么大的脸值得我为了他去打架。”
沉默在这一人一车之间蔓延,秘书悄悄抬眼,从后视镜中观察陈延生的神色。
只见中年男人好似和袖口上的扣子计较上了,正在仔细耐心的扣着,低垂着眉眼像是在思考陈静禾说的话值不值得让人相信。
来自上位者的威压悄无声息的就笼罩住了这一小片空间,陈静禾与他仿佛站在了桥的两侧,桥上无声无息,但桥下的河水汹涌奔腾。
许久,他终于将袖口系好了,两手交握放置在了腿上,头也抬了起来:“我认为你现在这个阶段的目的不是交朋友或者说是谈恋爱。”
“你浑了一年,也该疯够了,你自己也体会过让人指着鼻子嘲笑看不起的感觉,所以让生活回归正轨,把你的心思放在学习上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也不希望我坐在教学局局长的位置上,背后却要被人议论自己的小孩连个好学校都考不上。如果真有什么障碍妨碍了你专心学习,我不介意全帮你斩断摆平。”
“你想做什么……”
他的语气好似口中说的对象是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生命力的玩具,随意他想怎么撕烂丢弃践踏都理所应当的样子。
那样的平静语气也让陈静禾心中一紧,莫名的,她相信陈延生真的会做点什么。
清风徐来,路边的树木被风吹得枝干晃动,沙沙作响。
太阳移到了头顶的位置,晒得人心中焦躁,加之马路上的车流忽然多了起来,鸣笛声不停响起,周遭嘈杂的声音让她脑中空了一瞬,同时也忽略了一些东西。
她感觉到自己又扯开了一个虚伪的笑容,听见自己又拿那种讥讽不屑的语气说话。
她说。
“您还不知道吧?您说的这个池予啊,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好学生,学习好,但出名的却是他的家庭,一个赌.博酗.酒还家暴的老爸加上一个懦弱无能不敢反抗的老妈,您说好不好笑?就算成绩再好那又怎样,劣质基因生出的劣质产物,那种人的小孩怎么会有人看得上呢?”
“再说了,你见我什么时候有过朋友?池予那样的人,不过是无聊了逗他玩玩罢了,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他吧?”
“拜托,我眼光有这么差?”
“……”
马路上的车流依旧疾驰,没有人注意得到巷子里还静悄悄的站了道削瘦挺直的身影,耳边还清晰的响起着她与那人的对话,一字一句都像是有人拿着刀,在他心上划开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痛的他窒息,痛的他浑身颤抖。
隐蔽处的少年恍惚抬头望天,太阳高悬,灼人双目,他眼底通红,本已结痂的手掌在他紧握之下再次崩裂,血液顺着指尖,悄无声息融进泥土里。
……
陈衍生的话题终于结束,车窗摇上,陈静禾目送着汽车一点点远去。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脊背才放松下来,也不知道他到底相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心中始终有一团黑云压着,让她提不起一点高兴的情绪。
而远去的黑色汽车内,坐在后排的陈延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朝秘书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