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禾忽然发现川溪中学是这样的大,大到无需他们刻意躲避,都遇不见一次。
陈静禾在无数次下课铃响后站在教室后门处,双手抓着书包肩带,任由人流与自己擦肩而过,但却再也等不到那个刻意绕到一班教室等她一起放学的少年。
哦其实还是有一次他们碰见了。
在校园的花坛小道上。
那日午后的阳光炽烈,花坛的三角梅开得旺盛,红的白的缠绕在一起像是交织出生命的璀璨乐章。陈静禾远远的就看到了他,少年穿着印着川溪中学校徽的夏季校服,身影如松竹般挺直长瘦,左手拿着习题集,右手修长的指缝中还夹杂着一支黑笔,在行走中无意识的转动着。
家中的破碎、医院的牵挂都让他分身乏术,听说他请假了好几天,奔走在家庭和医院之间。
算起来,她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见到过这个少年了,思念如野草疯长,再见面那一刻,像是有人点了一把火,扔下的那一瞬间,烈火燎原。
她想喊他,像从前一样。
可她嘴巴好似沾上了胶水,连脚步也迈不开了。
女孩就站在花坛的这一侧,眸光怔怔的看着少年朝她走来,镜片在阳光底下微微折射着亮光,有一霎那恍惚了陈静禾的眼,他眼神锁定了她的视线,里面藏着属于她的亿万星辰。
但……
少年身形落拓,步履生风,仿佛从未认识一样,脸庞清隽线条凌厉,目光丝毫未动,衣角拂过她的手臂,径直从她身旁掠过,一个擦肩短暂的宣告了他们之间的所有。
抬起的手僵住,陈静禾长久的伫立在原地,头渐渐低下任由发丝遮住了表情,直至到了某一瞬间,忽然有晶莹折射着阳光砸落在地,连强撑着的肩背也垮了下去。
……
日子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了。
有风在岁月里奔涌,有人在青春里消散。
属于他们的回忆,被困在了这小小的一方高穹之下,挣扎无果,湮灭虚无。
陈家的餐桌上少有的安静,陈静禾低头吃饭,姿态从容,细嚼慢咽,周身的尖刺褪去,让陈延生有种错觉,这一年的时光不过是他的臆想,他的女儿一直乖巧宁静。
筷子磕碰在瓷碗上的声音微弱,他停了吃饭的动作,看向对面的女孩,语调沉沉:“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你的进度远远跟不上那边,所以我给你报名了学校的暑假班,等考完期末考试你就要立刻出发。”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连一旁的廖欢都是一惊,尖声道:“考完就走?”
陈延生默认。
桌上的视线皆聚集在了陈静禾的身上,以他们的了解,陈静禾必定不愿意,陈延生都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但出乎意料的是,坐在对面的女孩丝毫未被影响,伸手又给自己夹了一筷青菜,平静的好像走的人不是自己:“知道了。”
陈延生与廖欢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考试那天,大清早的天空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给校园增添了许多污泥浊水,城市被雨雾包裹,视野里都是朦胧的一片,连气温也跟着降了下来,让人心都不由的变得沉重。
考试时间即将到来,所有考生都拿好了用具穿行在教学楼中,走向目标考场。
陈静禾只拿了一支笔,任由监考老师搜身检查完毕,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名字。”
教室门口,监考老师在询问下一个考生的姓名信息。
“池予,高二六班。”
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让她心尖止不住的颤动,陈静和蓦然抬头。
清隽的少年就站在门口,张开双臂耐心地等待监考老师检查,侧脸线条清晰流畅,脖颈修长,喉结凸起随吞咽上下滑动,抓着文具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他和自己竟然是同一个考场!
飘忽了许久的神终于回来了。
陈静禾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随着他的身影移动,看着池予最终落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背影依旧是那样的清瘦挺直,哪怕一个再微小的动作都能牵动她的心,离她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但却又是那样的遥远。
依稀记得期中考试的时候,她看着他们两个的考场安排表,兀自可惜不能呆在同一考场,如今终于有机会呆在同一个空间,他在前,她在后,可遗憾更甚从前。
“现在下发答题卡和试卷,请各位考生在答题卡写上姓名班级,考试准备开始……”
随着监考老师的指令发出,陈静禾的面前落下了两份纸张,眼眸低敛,她将不舍的视线收回,凝神投入了这场考试当中。
窗外的雨滴渐渐停歇,只有朦胧的雾气还停留不愿离去,躲进洞中的蛙虫重新冒了头,咕呱咕呱的唱着歌,不知不觉中,这样缠绵的天气竟持续了两天之久。
周四的下午。
这场令人紧张无比的期末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