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常说,警察不作案,治安好一半。”马开江语出惊人。
“这句话虽然说得有点难听,有点刻薄,有点吹毛求疵的意味,缺乏换位思考的精神,但是恐怕有时候反映的也是事实吧?”他掷地有声地说道,将那个标志性的罗马式的鼻子挺了又挺。
“我觉得至少应该是一部分的事实,或者说是局部的事实。”他毫不留情地指出,语气虽然非常慎重,措辞却相当严厉。
“所以说,咱们也不能一味地说老百姓就是在那里毫无根据地瞎胡扯,就是有意地在抹黑我们。”他十分威严地继续说道。
“那么,如果把这句话放在咱们青云县现在的大环境下来考量,来追究,到底老百姓说得对不对,准不准,偏激不偏激呢?”他一口气说完这些明显是有所指的硬话之后,便用滚热如炬的两道目光威严地扫视了一遍整个会场。
然后,他又稍微等了那么一小会儿。
他专门认真地度量和把握的一小会儿,好让他的话在说者和听者之间充分地发酵和反应一下。
然后,他又用十分响亮而果断的声音回答道,既然台下注定没有人会当众站出来回答他什么:“我觉得这句话不仅说得很对,很准,而且实事求是地讲一点都不偏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这还是一种比较真实的写照,一种比较精确的画像,一种来源比较可靠的并且是十分难得的民声和民意,是一种我们在很多时候想听都听不到的意见。”
大家闻听此言后,整个会场上一下子就掀起一股股波涛汹涌的东激西荡的暗流,这些暗流就像一条条身躯巨大的背面呈现暗绿色的热带丛林里的巨型蟒蛇一样,在众人的脚底下或快或慢地旁若无人地来回游动着,缠绕着,还不时地吐着红色的大信子,也不知道是在炫耀什么还是在向众人提醒或者警告什么。
大多数参会人员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耳朵都立得直直的,有的人还偷偷地左顾右盼了好一阵子,企图寻找到同样的感受和表情,以便获得某种实实在在的声援和支持。
应该说马开江刚才发出的这个声音太可怕了,也太响亮了,在气势和威力方面也太过迅猛和凌厉了,他们目前还真有点理解不了,接受不了,毕竟大家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也吃过无数的大米干饭、白面馒头和煎饼卷子了,谁见过说话这么冲,这么直接,这么不给被说的人留点面子的领导啊。
会场内有些人甚至还觉得,就是那些刚刚毕业以后直接参加工作的二货小青年,恐怕都不会说出这么没有城府和心机的话来,都不会愚蠢到这么明着得罪人的地步。
“其实说到底不就是一层糊弄人的窗户纸嘛!”随后他又直言不讳地说道,在这个会场上除了他之外还真没人敢这么说呢。
“你们可能出于各种比较现实的原因和考虑而不愿意捅破,或者是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毕竟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嘛,谁想去当那个出头的椽子啊,是不是?”他用推心置腹的语气郑重其事地说道。
“但是,青云县的老百姓可不管那一套,他们不会考虑这么多,他们是最讲求实际的,他们有话就要说,有冤就要喊,有苦就要诉,面前有蒙着眼睛的窗户纸贴在那里就要去捅破……”他继续字正腔圆地中气十足地讲道,持续不断地给整个会场施加一种极其罕见的高压态势。
他要把所有和心虚和胆怯牵连着的各种意念都给彻底给排除掉,他要明明白白地光明正大地把心里话当众说出来,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怕得罪人,更不怕得罪那些怀有各种见不得光的私心杂念的坏人。
众人听后普遍都是面面相觑并且感觉心惊肉跳的状态,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这位胆大包天的主角嘴里还会冒出来什么惊人之语。
还有一点就是,他这么“大言不惭”地当众“胡说八道”,把自己搞得就像一位手拿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一样,以后他老人家真能收得了场吗?
“同志们,现在我们是不是要扪心自问一下,全县的老百姓到底怎么看待我们的公检法司队伍的,到底是怎么在心里边看待和评价我们在座的这些人的?”马开江接下来十分冷峻地高声问道。
整个会场仍然是鸦雀无声,一片颇为吓人的静寂,要是用句老话来说的话,那真是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声音的,大家全都支起两个耳朵呆着个憨脸一丝不苟地听他讲话呢,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愿意错过。
是啊,这句话确实是问到某些人的心窝里去了。
马开江再次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一遍偌大的会场之后,继续铿锵有力地中气十足地发言道:“我想,他们无非就是从他们的切身体验上来看待我们,从他们的所见所闻方面来评价我们。”
“我们绝对不能硬性地要求他们都讲大局,讲政治,讲影响。老百姓历来都是最纯朴、最善良、最能忍受苦难的人,所以他们可不会像我们当中的有些人那样净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们不会睁着眼睛和昧着良心说瞎话,不会帮着我们精心地粉饰太平,遮掩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