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像个标准的要死的人一般(身为医生的他当然是见过要死的人的,各种类型的差不多都见过,因此他学得很像,足以骗过所有外行人的眼睛)本能地捂着后脑勺,紧闭牙关,表明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任由自己的同事按照医学流程采取必要的抢救措施……
非常巧合的是,方才上演的所有这一切非常规的操作,都被刚刚赶到现场不久的,准备亲自出面解决这场迫在眉睫的重大事件的马开江看在眼里并记在心里了,看来秦副院长的功夫并没有白费。
当智勇双全的马开江在事后通过一定的途径确切地知道秦光亮当时是故意摔倒的,其后脑勺根本就没受什么重伤,而是这家伙趁机弄破了事先准备好的一小袋血浆的时候,他被秦光亮身上具有的所谓的冲天胆识和魄力深深地吸引住了,然后又暗自惊叹了好久。
通过这件看似比较离奇和狗血的事情他突然间感觉到,在现实中遇到非常之事只能用非常之手段处理才行,常规手段还真不一定管用,而且敢于和擅于这么玩的人应该是个可用之人和可造之才,他确实有必要再留意一下在青云县人民医院工作的这个十分难得的优秀人才,尽管他在内心深处也有些鄙视秦光亮的为人和做法的意思,并且很自然地认为这个家伙当时所采取的手段未免有点过于下作了。
当然,他在打算启用和重用秦光亮这位小能人的同时,也曾经怀疑过这个家伙是不是看准了他这个新任的县委书记就在现场,所以才想着故意演这么一场异常逼真的苦肉计,好让大权在握的完全能够掌握其命运的书记记住自己的,不过在经过反复的权衡和认真的考量之后他最终还是觉得,若是自己真的想办法去验证这种怀疑,那绝对有失自己的尊贵身份的,所以他也就不打算再细细地追究什么了。
大丈夫说话或者做事讲究的就是个光明磊落和胸怀坦荡,况且智慧超强的老祖宗还曾经说过,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他觉得自己既然相中了对方的能力和才干,那就不需要再瞻前顾后和犹豫不决了。
于是乎,一个崭新的冒着层层热气的县人民医院院长在三四个月之后便堂而皇之地光明正大地诞生了,而曾经辉煌一时的刘子强则随之窝尾巴蹲一边去了,莫名其妙地远离了曾经照耀在他身上的聚光灯。
能不能说,一个农村孕妇的惨死,换来了一个院长的新生?
还有,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另外一点,机会都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的,这句话用在这件事情上面究竟合适不合适呢?
这些问题或许都是没有答案的。
世界上没有答案的事情多了去了,谁又能一一追究?
在被用作局麻的麻药根本没起作用的情况下(这里边当然会有一万种原因,如果站在麻醉医生的角度分析的话),就被寒光闪闪的锋利无比的手术刀活活地切开隆起腹部的层层皮肉,然后原本柔嫩无比的实际上已经被撑得快要破裂的子宫,又被硬生生地切开一个口子并直接被撕扯开,这个可怕而粗暴的过程究竟有多痛呢?
恐怕只有死去的孕妇才知道。
剖腹产后护士依照医疗程序按压腹部以促进排血和恶露,这个过程究竟又有多痛呢?
恐怕只有死去的孕妇才知道。
上了冰凉的抢救台重又被打开腹腔,旧伤愈合又添新伤,这个过程究竟又有多痛呢?
恐怕只有死去的孕妇才知道。
对生存的眷恋和对死亡的恐惧,究竟有多么的强烈呢?
恐怕只有死去的孕妇才知道。
人啊,怎么能不善待生育自己的母亲呢?
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有的甚至在突如其来的剧痛和绝望中不得不离开了这个原本生机勃勃的丰富多彩的世界,都没来得及把自己的孩子养大或者和亲人们轻轻地告一声别,道一声珍重。
若是有某位知情者愿意强忍悲痛再慢慢地往前追溯到话,这位可怜至极的农村孕妇,其孕期反应也是非常厉害的,有两段比较长的时期她可以说是吃什么吐什么,就连白开水都喝不进去,最后不得不依靠没白没黑地输液解决自身和胎儿的营养问题……
关键问题是,她家里的经济状况还非常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