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宁背对着袁竹溪,神色如何她看不出来,身后的小桃倒是狠狠攥住了她的胳膊,力气大的惊人。
里正哈哈大笑出声:“我说呢,你小子怎么就回来了,原来在外面都说上媳妇儿了!好好好,回来好!你有一副好身板子,去开几亩田,家里再养些鸡鸭,种上些菜,日子不就过起来了么!”
那被称为二婶的妇人也放下东西过来,拉住袁竹溪仔细打量,她个子不算高,比竹溪还矮了大半头,体格却很宽大,站过去把竹溪挡了个严严实实。
二婶的手上带着薄茧,一摸上那双柔软白嫩的手,抓握的力道都不自觉放轻了,“你媳妇这打扮,我一时还没看出来呢,啧啧,都说这城里的饭食养人,仔细看看,这女娃娃多俊啊!”
胡宁涨红了脸,张了张嘴,到底没发出声音来。
袁竹溪乖巧地答道:“路上穿女装怕生事,我和妹妹就捡了阿宁的旧衣服穿,这刚回来没一会儿,还没来得及洗脸,让二叔二婶见笑了。”
“得,多亏你叔说过来看看你们帮把手,要不你们几个人,得收拾到什么时候去!”
说着就拉她去看带来的东西,有用粗麻布袋子装的一点高粱米,一篮子青菜,篮子角落里还放了一小罐子白白的东西,应该是盐。
里正一挥手,“阿宁啊,我先带你去邻村买领新席子,让你媳妇跟着她婶在家收拾收拾,眼瞅就要黑天了,好歹先住下不是?”
说着就要往出走,胡宁哪敢放小姐一个人在家啊,他求救地望向袁竹溪,袁竹溪却面色如常,还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递给他,“那就麻烦二叔带路了。”
袁竹溪微抬了下头,把胡宁撵走,这边二婶已经拿着带来的笤帚去扫墙角的蛛网了,边说:“这房子我家那个平时也不怎么过来,落下的灰不少,可得仔细扫扫。”
小桃在家做惯了这些洒扫的活儿的,见状就跟着一块开窗扫地,袁竹溪想了下,也去拿了块抹布,却不知道要擦哪里,最后弯下腰,随便抹了抹木头炕沿。
二婶把她手里的抹布夺下来,说:“这得蘸湿了水才能擦干净,一看就是城里住惯的娃娃,不会干这些活计。”
袁竹溪尴尬的笑了笑。
“你父母可给你起了名字?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可还有别的人?”
二婶利索的把土炕上的灰都划拉下来,把她拽到外面,“屋里灰大,你先跟你妹妹出来躲会儿,等落了灰再回去。”
这袁竹溪就不敢乱说了,生怕里正也问了胡宁相同的问题,二人再说岔了,于是她只笑了笑:“我和阿宁刚回家,二叔二婶就过来帮忙,以后若是有需要我们出力的地方,也请一定不要客气。”
二婶笑眯眯的,“你这孩子,说话像个教人念书的先生!”
见袁竹溪眨着眼不说话,就又笑着说:“你们就放心住下,咱村里这些人家,放二十年前,那都是一个大壕里出生入死跟那些女真人打过的兄弟,现在好不容易定下来,吃几顿安稳饭,各家都处得亲人似的,何况阿宁父母都不在了,我们这些年长些的,过来照应一下,都是应该的!”
袁竹溪见这二婶说话敞亮,为人也爽朗,暗自惶惑不安的心才稍微有些安定,笑容也真心了不少。
几人简单清扫了屋里,二婶又指点着,说了村里的水井在哪里,柴禾去哪里捡,又让竹溪姐妹随她去家里再拿些日用应急。
没等去呢,胡宁就扛着一大卷席子回来了,里正在后面跟不上他的大脚板子,勉强走到院外,就招呼了二婶先回家了,让他们自己再收拾下。
坚持不让袁竹溪动手,胡宁挑了水回来,和小桃里外又洒扫了一遍,最后把炕席铺好,东屋的炕席上垫了层包袱皮,请袁竹溪在炕上歇息,小桃在院子里捡了些干草,洗净铁锅烧了热水,几人这才痛快洗洗手脸,好好清洁了一回。
柴禾不够再做饭了,包袱里还有剩的几个粗馒头,三人分着勉强吃了一顿,小桃把薄薄的一床被褥给小姐铺好,请小姐休息。
袁竹溪让去叫胡宁过来,胡宁却怎么都不敢进小姐的“闺房”了,只敢站在门口,隔着个门框要听小姐教诲。
袁竹溪叹了口气,只好下炕,索性去院子里说。
她把二婶问的话跟胡宁说了一边,问清楚胡宁白天没有多说后,又临时编了个身世,就说“娘家”是徒河城里开铺子卖衣服的,父母已生病过世,因此带着妹妹“嫁”了胡宁。
“记住,我叫小月,和小桃是姐妹,这个家里,以后再也没有小姐了。”袁竹溪坐在院里的一块石头上,缓慢却坚定的嘱咐两人。
来人间不过十几载,她已没有什么至亲之人,如今沦落到这村落来避难,自然不能再端着小姐的架子,欺凌身边这唯二亲近的人。
还不到中旬夜,月亮已高高的悬于墨蓝色的天上,寥寥几片云彩缓慢地遮住月光,院里的光线也变得晦暗不清。
袁竹溪仰头看着,无端想起那晚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