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色了,他身上的伤疤把他的历史都出卖了,但她要问。
“帮别人打架。”
“现在为什么不打了?”
“她不喜欢。”
“她?”
“你……你别管。”雷潮以为她看出了什么,其实她就是随口开个玩笑。
“她不喜欢你打架是吧,但她可能更不喜欢你在我面前脱衣服,你想过如果她发现了,会是什么态度吗?他会理解吗?”
“我管不了了,他为什么不理解?搞小三和养小白脸的到处都是,我只脱了一下衣服,就不行了?我们不就是画画吗?”
“那你为什么选择了这个职业?”
“缺钱的时候,什么钱不都得赚吗?”
这句话让舒岚听着特别的顺耳,她目光里仿佛释放出了无数条柔软的线,雷潮没有躲避她的目光,把所有的线都牢牢接住了,她去探寻他眼睛里的东西,看到的是无所顾忌和信马由缰。
她认定这个人是自己的同类。
那时舒岚心里就有了把他带去上海的念头,不过又想到他在本地有个朋友,就没有多提什么。
“我也学过画画呢,”雷潮开始主动和她说话,“小学的时候,我妈让我去的,她看江边那些给人画肖像的,十块钱一张,她觉得来钱挺快的,就让我去学。然后我初中就不学了。”
“你妈妈的思路很好啊,画画就是为了赚钱啊。”
“艺术家也喜欢钱?”在雷潮印象里艺术家们一个个都装的粪土金钱的德性。
“当然喜欢了,艺术无国界,艺术家有祖国,艺术是无价的,但艺术家得吃饭啊。”
“那早知道我学学好了,现在就不用脱衣服让你画了,没准就是我画你呢。不过我真的学不下去,太苦了。”
“苦?你也配说苦?你还没学到苦的时候呢,我十四岁才开始学画,同龄的人都在省城拿过奖了,我得没日没夜的练基础……画室太冷,颜料总是冻,我只能放在肚子里上,用体温去暖它们。”这时候英子发现他没有在听,他在盯着桌子上八元一枚的加利福尼亚进口甜橙。她就不再说了,随手给他装了几只甜橙,让他早点回家。并且告诉他自己会给他一份合适的报酬,条件是他不可以去给别人画。
今天雷潮吃的非常的少,柠檬块只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
“你为什么不吃了?”雷潮问她。
“来事儿了,不舒服。”
雷潮一听这个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舒岚当时就柳眉倒竖。
“你笑什么呢?月经你没听过?你有什么可笑的?你妈没有月经啊,没月经你是哪里出来的!”
“不不不,我不是笑你,我就是想起一件事,我过去,总以为,女人的那种血,是蓝色的。”
“蓝色的?”
“对,因为电视里放的卫生巾广告,中间就都是蓝色的。我当时也不懂那是什么东西,后来上了初中,我看到有的女生在用,就大约知道是个啥东西了。我当时真的感觉特别惊悚,我觉得女人都是神奇的生物,想不到那个地方居然能流出蓝色的血。”
雷潮听完这话扶着桌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我的天啊,我们的青少年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你真是个天才,你的思维太有意思了。我简直要笑死了,我的肚子更疼了。”
等她终于笑完了,她说,“想起来了,我有一幅画要给你看。”
雷潮看到的是一副关于田间劳作的话,一个女孩站在田地中间,双肩担着沉甸甸的阳光,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背后是虚化的压弯干活的人群。
“你给这画想个标题吧。”
“就叫插秧吧。”雷潮不喜欢这幅画,他觉得这女孩虽然笑着,却有一双冰冷冷的眼睛。
“插什么秧!一点常识都不懂,这不是麦田吗?”舒岚瞪了他一眼。
“我哪知道,我又没干过农活。你怎么画这个了?”他长在城镇。不太知道田间地头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他觉得这种主题不符合舒岚的气质。
“现在的人就是喜欢这种田园画。一个一个的,都是吃饱了撑的。说什么在大城市不好过,名利场里太心累,都想归园田居。可你要真让他们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他们一天都坚持不下去。哦,你应该不知道陶渊明的诗,你的小朋友肯定知道。我记得玛丽,安托内特王后,额,这个人你也不知道,那就去问你的小朋友吧。她想体验村妇的生活,清晨起来捡鸡蛋,结果就是女仆们天不亮就得去鸡窝守着,她们必须擦。干净蛋上的粘液和鸡屎。所以,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喜欢的田园只不过是幻境中的休栖之所,但对于那些本来就生在田园里的人,那地方就是噩梦。我就是一个真实的人,我就喜欢大都城,我就喜欢奢侈品,我就喜欢名利场,讨厌口是心非的。”
雷潮对她所说的真实两个字非常怀疑,既然你那么追求真实,为什么还要违心的画不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