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广陵真的就一点不激动、一点不期待么?
答案是,期待有,激动无。
而那期待,也是云淡风轻的。
春天来了,草木萌芽;夏天来了,草木盛长;秋天来了,草木枯黄;冬天来了,草木生机收敛。
这一切,全都是自然而然地发生。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步一步,从普通人,迈向大宗师,许广陵的学习领域,也渐渐地从书本,从人间,转向了天地自然。
天地,就是一切都自然而然。
许广陵自然还不可能达到这样的境界,或许身为生灵,也永远都达不到这样的境界,但这并不妨碍他向这样的境界靠拢。
就这样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该来的,自然会来。
就如今天,突如其来的体会、领悟和收获,甚至是大收获,其实并非“突如其来”。
一个蓄水的堤坝,水越蓄越高,堤坝所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终于,某一刻,堤坝被摧毁,大水汹涌而出。
这就是“顿悟”。
“顿”发生的前提,是“渐”,也即循序渐进。
没有基础,没有那个“渐”,所谓的“顿”也永远都不会发生。
所以,当意外发生,收获到来时,许广陵其实并不太意外,也就无所谓激动、惊喜。
当他确立了自己的道路,并投以全副身心地在这条道路上行走后,类似这样的事情,就注定会发生,并且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而他所要做的,也不过就是平平淡淡,自自然然,继续地走下去而已。
走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在此之前,能快就快,需慢则慢,但永不会停。
天眼带来了新世界。
天眼,不止是“眼”,更意味着身心系统整个层面的提升。
“视小如大,视大如小”、“视远如近,视近如远”、“视动如静,视静如动”、“视实若虚,视虚若实”,当许广陵用这样的视角去观察天地时,天地,焕然一新。
许广陵如同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孩子。
他把时间,肆无忌惮地用来在了观察上,哪怕是一窝小小的蚂蚁,也可以让他全神贯注地观察上半天。
除此之外,树上的一片叶子,地上的一棵小草,天上的一朵流云,水里的一条小鱼,以至于清晨草尖上的一滴露珠,如此等等,俱都能让他着迷,然后一观察就是好半天。
一朵花,从花蕾到绽放,又从绽放到收敛。
一滴露水,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
一片叶子,脉络纵横,水分在其中流转聚散。
这些,都是“世界”,一个又一个的大大世界,真真正正的“一花一世界”。
许广陵之前的行踪,基本上是一天几百里,而自从天眼新包装新形象地重新归来之后,他行进的速度骤然变慢,甚至连续好多天都在一个小圈子里徘徊。
山水草木,花鸟虫鱼。
这天地间,富有动感、富有魅力、富有生机的东西太多太多太多了,几乎眼中所见的每一样,都让许广陵生出了极大的兴趣,然后就是着迷地观察。
观察能观察到的每一个细节。
而随随便便地一观察,可能就是从早上到晚上,又或者是从晚上到清晨。
每一天的时间,开始变得太过短暂。在许广陵的感觉中,几乎是才一眨眼,哦,已经从早上来到晚上了,再一眨眼,哦,已经是又一天的到来了……
日升月落,日落月升。
许广陵彻底忘记了时间,沉迷于对山间万物的细致观察中。
黄柏树的叶子中,就如一片黄沙堆积的沙漠,一个又一个的沙丘拔地而起,而一汪又一汪的清泉、一道又一道的流溪,就穿插在这些沙丘之中。
棕榈树的叶子中,就如一个浅浅的湿地世界,有风缓缓地涤荡着,使得这个湿地世界里的水,从这头荡漾到那头,再从那头荡漾到这头。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和风涤荡、水波宛转之中。
……
在这样的观察过程中,一段段或缠绵宛转或激荡起伏的旋律在许广陵的脑海中生成。
这些都是乐曲。
但并非是许广陵的“创作”。
而仅仅只是“所见即所得”而已,所以他也顺理成章地把这些乐曲命名为了“黄柏树”、“棕榈树”等等。
不过,这些都是小节。
许广陵的绝大多数心神,还是观察。
当然,每天除了观察,也不是别无它事。
还是要沐浴的。
在最开始的药浴之外,许广陵又新添了另一种沐浴,也是更重要的沐浴——阳光浴,又或者星光、月光浴。
新的天眼,让许广陵用一种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视角来观察太阳、月亮、星星,而伴随着观察一起的,是日光、月光和星光,也以完全不一样的姿态,和许广陵的身体相接。
每一次沐浴于日月星光之中,都让许广陵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由实化虚”,相反,那些日月星光却如同“由虚化实”。
他可以清晰如缕地感受到,一缕缕光线投射入身中,在身体内荡起一丝丝涟漪,然后千千万万道的涟漪,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