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药园中随便逛一圈,然后把二十种药草的形状具体画出来,难度有多大?
答案是,很大!
大到心不在焉的人,甚至连一种都画不出!
你可能记得那是一棵树,你可能记得那棵树的叶子是圆的……然后,你大概也就记得这两个了……
树的叶子是绿的,你不用记也知道。
但是那棵树的树干是什么颜色?
灰?
什么样的灰?
树的表皮,又是什么样的?是有深浅的褶皱还是一片光滑,又或是光滑与粗糙间隔?
……
如此等等。
这些东西,一般人都是不会在意的。
别说你只是溜达一圈,看那么一眼两眼,你哪怕溜达几十年,也未必清楚这些东西!
对这个情况,甘从式再清楚不过。
这个药园,有很多人看过。
一百五十多年前,他带自己的儿子来这里。
对第一个孩子,他是倾注了很多关心的,带其来这个药园的时候,那小子是七岁。
当时也是这样,药园中逛了一会。
记得多少?
一种!
就那一种还是残缺不全的。
甘从式当时就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后来果不其然,哪怕他用心栽培,那小子也不是学药的苗子,再后来,就连修炼,也是颠三倒四,完全不行。
好在有他这个老子,又是药丸又是药粉又是药水的,勉勉强强将其拉扯进了开窍,却也只是开了几个没什么用的废窍,想再作突破,那是再也不能了。
后来,药师堂中也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一些不错的苗子。
但表现最好的,也不过就是画出三样具体的药草,以及一样特点不全的药草,拖泥带水地,算是四样。
那小子,现在是药师堂的副堂主。
堂里不少人将之视为他的嫡系传人,也是最有出息的传人。
但甘从式却是再清楚不过,那小子,潜力已经到顶了,却还是差了他好些功力。
大几十年都没追上,以后也没机会了。
所谓“人才济济”的药师堂,在甘从式的眼中,却是人丁寥落。
眼高过顶,自认老子就是强,实际就是个夹心饭的家伙,有。
窝里横,他还没死呢,就开始拉帮结伙想为以后登上堂主作准备的家伙,有。
吃着药师堂的饭,根子却是在别家的家伙,有。
刻苦用心地钻研药草,资质却实在是比较平庸的家伙,有。
……
总之,乱七八糟,什么样的家伙都有。
偏没几个能让甘从式合意的。
而现在,甘从式看着这个被塞到他手里的小家伙,心中有点不平静起来。
二十种!
我的天娘哎!
这是记性好到什么地步了?
一想起他只是带这小家伙随便逛了一圈,甘从式就心惊不己。
没有任何提示。
随便逛了一圈。
——就是这样的结果。
那如果让这小家伙专心地好好地记上一天,一天能记得多少种药草的形状?
三十种?
五十种?
一百种?
还是……有可能更多?
甘从式都有点不太敢想。
因为别说三十种五十种一百种了,哪怕就是现在画出的这二十种,也已经足够足够足够了!
太足够了!
他的这个药园中一共才五百种药草!
一种不多,一种不少。
而如果就以一天二十种的进度来记的话,那岂不是只需要半个多月,就能把这五百种给记全了?
这……
甘从式真的无法想象,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南州很大,安南郡也不小,这些年来,他几乎踏遍了整个安南郡,然后顺利地把药师堂的传承药草在两千一百八十四种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十一种,只差五种就达到两千两百种了。
但这两千多种药草,有很多都是药性相近及重合的,可以相互替代,还有很多,虽然有用,但其实用处根本不大。
而他的这个药园,虽然只有五百种药草,但却是从那两千多种中选出来的精华。
真正想学药草,学这五百种就足够了!
甘从式心潮起伏,思绪万千,拿着手中的二十张纸,看了又看。
下意识地,他似乎有点想找出这二十张纸里,有哪些画错画漏了的地方。
但事实上他也知道,这根本就是徒劳。
小家伙刚才一张一张画的时候,他也是一张一张看着呢。
哪有错!
哪有漏!
除了长在地下的根果之类的没画出来,这二十种,所有画出来的,都无一错漏!
甚至可以直接拿去,让新学药草的人当范本来记的!
“啧,啧,这些画得多好啊!”
错找不到,漏也找不到,甘从式的目光就从挑剔陡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向,在心中,开始赞不绝口。
“小家伙,不管你是什么出身,也不管你的心里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