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蚌给她的金匣子里可有不少钱,能买下邺城几亩地了。就这么被他们吞掉,花惊初肉疼。她一边心痛,一边继续开口:“家底不厚,说明你有才能。有才能的人总不会是蠢货。说吧,你要什么?”
面前这个小姑娘,怎么气势这么足呢。
书生倒也不是真的想要闹事,只是为了给个下马威。
毕竟她没来之前,“虎翼军”空有将军之职,虚位高悬。这几年,他矜矜业业在军队内结交人脉、努力钻营,眼见今年便能熬出头,没想到天降“贵人”,却被一个走后门的学生给截胡了!
他能不气吗。
一个草包废物也配?
来之前,他打听过了。
这姑娘出生的陈家,原本是骠骑大将军——陈海的养女。陈氏在军中素有威望,但已入诏狱。原本与陈海沾亲代故的人,此时恨不得此割席断襟来证明毫无干系。所以她没了依仗,又被排挤,在军中定不会好过!
现在,花惊初问他要什么。
他心道:就是想给你个下马威。
可这话能说出口?当他是傻子?
思索了一阵儿,他换了个口吻威胁道:“你别压我头上来。以前堵小树林的仇,算你年少无知两清了。但从今往后,领着那批皇城护卫兵在城内规规矩矩的,别再将手伸入虎翼军中!”
“……”
原来是这个意思,其实花惊初也猜到几分。
只是现在这个局面,有点难办。他们揍孙秋、抢她的钱,便是个初步的“试探”。如果没扛住,真的被试出了底线,那以后只有无穷无尽的欺压。这个将军也彻底被架空,算挂个虚名了。
怎么办?
就在花惊初忧心忡忡,感到棘手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咻”的声响,眼前闪过银光。定睛细看,一杆银枪,红缨晃晃地扎在了青石板上。
青石板碎屑溅起,不知是意外还是故意,小碎石精准打中书生的脸,立刻让他腮帮子肿了起来!一个扎马尾的少年从墙上落下,一边弯腰道歉:“对不住!”一边跑到银枪旁将其拔出掂在手上,礼貌道:“对不住,没看到这儿有人。”
书生快气死了,可此时脸痛得厉害只能捂着哎呦!
“白屿?”
花惊初诧异:“你怎么会来这儿。”
白屿回:“少主,不是,少爷非要来喂鸟。”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哨声。
几只乌鸦“呜哩哇啦”乱叫着在众人头顶盘桓不散。与鸟群同时出现的,是一个神秘男子。男子立于墙头,面遮薄纱。长黑发与白飘带儿纠缠着在风中飞扬。袖摆和领口处是金线织就的风铃兰,显得整个人贵气又精致。
“韩、韩……”他也来了?花惊初既感到意外又感到欣喜,但意识到自己的激动,立马噤声并错开了视线。外人在,她不能表现过于明显。
“这谁?”
书生纳闷。
他在邺城虎翼军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结交了不少达官贵人,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令人遍体生寒的家伙。几乎是身体,本能得想避开!军中尚武、慕强,而面前这个人虽没一丝杀伐之气,却有一种从容气场。
“没见过啊。”
旁边的士兵嘟囔着回。
花惊初瞧见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被他吸引,立刻感到一阵焦灼。而视野内,神秘男子从墙头跃下后,就径自朝她走来。
花惊初赶忙用手掩住脸,藏在别人身后。但余光能看到人群的目光随着什么东西在移动,并最终齐刷刷定在了她身上。想都不用想,他来到面前了。
“藏什么。”
很苏的声音,男低音。
“没藏什么。”
花惊初尴尬,还在嘴硬。
“出来。”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稍微用力就拖了出来。立刻她看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神情。
“表小姐!”元宵很诧异,捂住了脸露出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其余丫鬟和婆子们都看直了。一副吃惊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和他什么关系”一样。
完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花惊初崩溃。将双手拿开,对着韩陌尴尬笑了一下。
韩陌比她高很多,仰头看他整个人逆光。帅气的轮廓让人有种心跳加速的、微醺的感觉。她仿佛快窒息,讪笑道:“韩、韩九公子,好巧。”
“好巧。”
他重复了她的话。
她继续讪笑:“不知道来我府上干嘛?”
“喂乌鸦。”
他简单说了这三个字,压低身子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了怀中。
手中原来攥了东西。此时一扬,小碎块洒落在地上,盘桓在众人头顶的乌鸦立即俯冲下来,扑棱着翅膀争着抢着叼食。是馒头屑。
韩陌说他是来喂乌鸦的。
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