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后回到关雎殿,正好到了该启程前往净华池的时辰。
燕双向皇后和公主行过礼,便回到燕夫人身畔,母女俩说了几句体己话。
她并未将方才的事告知母亲,一是她安然归来对李莹而言已经是一种警告,二是她深知母亲的性子,不愿令其徒增烦恼。
果然那头的李莹细眉微蹙,自知盘算落了空,恼怒地瞪了眼唯唯诺诺的巧芝。
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燕双是郡主,明面上动不了,她便想耍些手段,让巧芝抄一条小路把人带往僻静处,在那边等候的嬷嬷自会令她吃点苦头。
那些嬷嬷在宫里几十年,有的是法子教你痛不欲生却不在皮肉表面留下丝毫痕迹。
净华池旁的亭台水榭上设有宴席,前朝大臣与命妇女眷之间垂着一面纱帘。
燕双等人来的时候,已经有伶人在冰面起舞。
体态婀娜,水袖翻飞犹如彩蝶振翅。
半炷香后,众宾客皆已落座,在一片推杯换盏中,冰嬉大典正式开始。
虽说圣上下令开办冰嬉大典的本意是怡情悦性,但在座众人间有心思观赏的却是极少数。
一些同座的命妇又谈及燕双的婚事,她不得不陪着虚与委蛇,做做面子。
这番下来她不禁口干舌燥,饮了不少酒水。
不多时酒劲上来,有些晕乎,燕双只好侧手抵着面颊,强撑起精神。长睫迟钝地颤了几下,掩住了有些涣散的杏眸。
只是那被酒气蒸红的眼尾薄红一片,比抹了脂粉还要娇美。
迷离之间,她又听见了圣上的声音,好像提及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赵……崇?
赵崇是何人?
她迷迷糊糊地想。
哦,是我那素未蒙面的未来夫君。
直到大典快要结束,燕双才堪堪清醒过来。
命妇大多乏了,没了方才的热切,皆是兴致缺缺的模样。倒是外臣那边仍在觥筹交错,甚至有人一觞一咏,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进行诗会。
李莹生性张扬,最喜欢在这种场合出风头,于是以“冰”为诗眼作了一首七律,撒娇卖痴着向圣上讨赏。
圣上龙心大悦,当即应允。
众人交口称赞之际,李莹冷不丁来了句:“素闻秀蕙郡主文采甚高,善赋诗书,今日何不令其赋诗一首,以偿雅望?”
燕双按了按酸胀的眉心,就如之前罗植所说,上京的名门贵戚都流传她是个研皮痴骨的绣花枕头,李莹这一句“文采甚高”,看似抬举,实则是想让她下不来台。
看来今日这庄仪公主不让她难堪便誓不罢休了。
罢,且遂了她的愿去。
谁叫人家贵为公主呢?
“公主过誉,拜识公主之文采,燕双自愧弗如,岂敢在此献丑。”燕双主动放低姿态,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噗。”李莹略显夸张地笑出了声,弯起的眼眸中透露着毫不遮掩的讥讽。
她装作善解人意的样子:“那好吧,本公主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多谢公主。”
大典结束时天色苍苍,唯恐大雪将至,母女俩匆匆辞别皇后离宫而去。
两日后,赵夫人携媒人上门请期,两家长辈将婚事定在了次年二月,听说是个万分吉利的好日子。
转眼便到了年底,按照习俗,燕夫人携燕双去往京郊白马寺上香,既是还愿亦是祈福。
年底的坊市很热闹,两边的酒馆茶楼纷纷挂上了大红灯笼,空地上的商贩叫卖着桃符鞭炮类的物什,街陌纷闹,罗绮飘香。
待出了城,郊野清幽,偶尔能听见车轮轧断枯枝和鸟雀鸣叫的声响。
马车里面点了香炉,或许是有安神的作用,燕双闻着些犯困,便闭眼假寐。
忽然间,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
燕双不备,额角在车壁重重磕了一下。掀开帷幔正要责问车夫,一根冷箭横空飞来,几乎是擦过她的指尖射中了车盖。
车夫紧急勒绳,马儿吃痛抬起前蹄,车内放置的物件全部倒作一团,燕夫人与燕双更是受罪,发髻上的珠钗都甩了出去。
“此乃护国公府车骑,谁敢辄动!”
随行侍卫纷纷拔剑,警惕地望向四周。
话音刚落,更多的箭矢飞了过来。
几名随从当场毙命,马也被射死了,马车厢随之侧翻。但幸好人没什么大碍,燕双忙拉着母亲从车里爬出来。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燕夫人惊慌失措,从小养尊处优的她,哪遭过这等劫难。
“夫人,咱们恐怕是遇着山匪了!”
“山匪?这、这……”燕夫人闻言身子一软,幸好被春兰及时扶住了。
“夫人小姐快走,卑职留下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