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房间,一侧肩膀倚在门上。
这屋内,还有第二个人。
黑暗中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徐问青像是早已知晓他是谁,因为他精确地道出他的身份。
“崔宜君,下次再翻窗我就把你扔下去。”
博陵崔氏的崔宜君是这一届最出挑的世家子,也是最花天酒地的放浪子。
绫罗绸缎穿在他身上,用徐问青第一次见到他的评价就是:
花哨的扑棱蛾子。
寒冬腊月的天,他也不知发什么神经,一折白扇轻摇,还嫌不够冷。
“别这么严肃嘛,你应该庆幸我没翻错窗户,要是钻到隔壁那位小姐的房中,我现在应该死的透透的。”
“还有,你明明三两招就能解决,非得让我一个武功不如你的人追着他跑了二里地。”
崔宜君不满地控诉。他一合折扇,顺手点了一盏油灯。
火光瞬间充斥着并不宽敞的厢房,徐问青陡见亮光,不适地眯起眼。
“就这么担心隔壁那位,寸步不离的。”
崔宜君嘴上还在絮絮叨叨,似乎非要戳破徐问青的心事。
被控告的某人连眼皮子都懒得掀。
“少废话,人呢?抓到了吗?”
崔宜君“哎呀”一声,指着窗户,“绑结实扔在下面了。”
徐问青抿出一个笑,他走到窗户边,探头向下看了看。方才的黑衣人眼下已经被敲晕用麻绳捆了十来道,崔宜君将他扔在墙根,像扔垃圾一样。
为了防止人自杀,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破布将他的嘴也堵上。
徐问青伸出手指敲了敲窗棂,遂单手撑在窗边,翻身利索地一跳。
眨眼的功夫,这厢房就剩他一个人。
崔宜君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房间,他一跃而下,紧跟着徐问青落地,落下的时候还踩了一脚昏死的黑衣人。
“你还说我,你自己不是也走窗户吗?”
被踩了好几脚的窗檐在风的吹动下“咯呀——”一声,好像在抗议他们俩的罪行。
好端端的大门不走,非要逮着一扇窗牗蹂//躏,也不知从哪学的恶劣行径。
徐问青一把扯下黑衣人的蒙面。
陌生的面容,侧颈处有纹身,这纹身的样式倒是挺风雅。
“兰花啊。”
崔宜君笑眯眯的开口。
“看来养死士的这位主,还是个正人君子。”
徐问青轻哼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赞同崔宜君的说法。
“别让他死了。”徐问青转身朝正门走去,顺带丢给崔宜君一句话。
被某人使唤的崔宜君也不恼,他悠悠看向地上知觉全无的黑衣刺客,眼中露出可怜的情绪。
“哥们你运气太差,落到徐问青手里只有个死。”
第二日一早,殷从容起床的时候徐问青已经坐在堂下用早膳。
殷从容睡眼惺忪,迷迷瞪瞪地坐在徐问青对面,伸手拿了个包子就往嘴里塞。
她闭着眼,腮边一起一伏。
冬日深了,本就疲乏,昨儿还折腾了半夜,不怪她困的睁不开眼。
徐问青慢条斯理地夹菜、用茶、擦嘴,好像吃的是什么皇宫御宴。
殷从容半梦半醒间吃完一顿早膳,最后徐问青实在看不下去,他直接搀起殷从容,提溜着将人扔上马车。
马车逐渐驶离徐州,殷从容支着脑袋靠在窗边,沿街卖唱的小娘子吴侬软语,调子一声柔过一声。
“海水梦悠悠。”
殷从容合上车帘,她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徐问青精雕细琢的侧颜。她忽然想,这样的容貌,若为女子,自己定当千金博一笑。
徐问青突然扭过脸,似乎是察觉到殷从容的目光,他的眉此刻正不自觉地微蹙,像是在问:
在看什么。
“君愁我亦愁。”
又是一声哀婉悲戚的小调。
殷从容想起昨夜徐问青的失态,心情大好。
她一笑,徐问青就更加疑惑。
不过殷从容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他才不上赶着给自己添堵。
马车上下颠簸,两人又在路上赶了几日行程。
又三日,两人终于抵达中原境内,离汴梁不过两日的路程。
然而天不遂人愿,好端端的冷天下起了瓢泼大雨。
车夫直言到这路没法再赶下去,即便走的官道,可这荒芜人烟的大路,一旦出事那可找不到人求救。
可电光火石间雷声阵阵,几十道黑衣人便从大道旁的山丘上窜出来。马匹受惊,突然在道上狂奔。
殷从容大惊,没想到他们的胆子已经大到敢公然在官道上行刺。
车夫早已摔下马车不知所踪,车内的殷从容和徐问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