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传唤,不敢怠慢,整理仪容,耽误了一些时间,公子有何事?”
柳怀瑾微微眯眼,目光打量素得掉渣的万枝,盯了半晌,这才笑起来,神动色飞。正要说话,屋外传来婢女急慌的声音:
“公子!公子!”
慌乱得宛如被恶犬咬噬追赶。
柳怀瑾:“进来。”
万枝退向侧边,“吱呀”一声门响,脚步急促,粉色花缎袄的婢女急急上前,行福身礼:“公子,水上来人,拦截了前行,说要搜船!”
搜船?!
万枝收敛气息,降低存在感。
悄然瞥向柳怀瑾。
不难预料近段时间,浮生河上过往船只必被严查。
万枝希望放手一搏挑中的柳怀瑾稳得住、靠得住,别怵,也别慌。
“凭什么搜船?!”
柳怀瑾站起,身形修长,立在婢女面前,居高临下地望她:“来者是谁?不长眼的狗东西,领人打出去!”
婢女埋首更低,像被吓着了一般,声音发颤:“奴婢拦了,拦不住……那些人会术法,护卫队不是对手……”
“会术法?修士?”柳怀瑾冷哼,“仗着会点儿花里胡哨的小本事,耍威风?仗势欺人?”
柳怀瑾睨一眼瑟瑟发抖的婢女,抄起金鎏袖炉,大迈步朝外走。
婢女见他气势汹汹,顿时有了主心骨似的,褪了几分胆怯,一溜烟儿小跑跟上。
万枝心知肚明来者。
可哪怕借势避难,她也没有当一个缩头乌龟的道理。
万枝尾随其后,途中瞥见搭在黄花梨雕花衣架上的几件大氅,随手取了一件墨色鹤氅。
一出船舱,河风微凉。
甲板上不少人,柳怀瑾临风立于前,其后密密麻麻站了船上的婢女、伙计、护卫,少说也有二三十人。来得人相比之下少得多,三四人便如人间百万雄师,威压之气汹涌磅礴,令人难以阻挡。
右侧的修士,向中间为首者摇一摇头。
为首者面色一沉,眼神咄咄,掠过船上每一个人,停在柳怀瑾处,厉声问:“都在这儿了?”
柳怀瑾扬起下巴,眼神轻蔑:“你是谁?无缘无故搜船扰民,是哪洲律法?哪派规矩?”
“律法?规矩?十二洲联合下令,即日起,浮生河禁止船商通行!”
“即日?你说即日,就即日?谁知真假?浮生河流经十三洲,往来贸易频繁,岂是说禁就禁?!你口口声声说禁了,那便拿出盖有十二洲印记的禁令!”
“如若拿不出……”柳怀瑾眼眸微沉,面色微冷,不怒自威,“那我告遍十二洲,也要治你捏造禁令、骚扰民众、恃强凌弱之罪!”
“你!”
那人勃然大怒,一抬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灵力修为凝出一道追捕令——
“乌犀族后人,觅得行踪,可报北洲司皇,南洲鸿城,东洲榈地、西洲二十七国、锦洲古蜀、越洲青苍、离洲九部、覃洲落川、娄洲雩岛、奎洲朝津、翼洲海市、望洲钧堂,赏金上不封顶”。
那人一脸傲慢:“看到了吗?十二洲联合昭令!”
“追捕令?”柳怀瑾嗤笑,“你不识字?”
“区区凡人,不配知晓何谓乌犀族后人!你只须知,凭这道追捕令,我今日哪怕掀了你的船、杀光你的人,也不违法、不违规!识趣的,调转船头,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凡人对上修士,生死不过弹指间。
大多修士或出世修行、远离红尘,或入世斩妖除魔、保佑黎明百姓,凡人对待修士,敬仰、善意、寻求庇护者居多。这种恶言恶语、放话杀人的修士,身为凡人,硬碰硬便是自取灭亡。
人群发出嘈嘈切切的声响。婢女们吓得花容失色,伙计们吓得哆哆嗦嗦,就连带刀的护卫,握住的刀柄的刀刃,也在止不住颤抖。
“你敢。”
柳怀瑾嗓音很轻,却像有千钧之力。
万枝恰在此时挤出了人群,在一片杂声之下、来者审视的目光之中,走到柳怀瑾身边。
万枝轻柔地给他披上大氅:“公子,小心着凉。”
柳怀瑾侧目,看见是她,又回头,直视修士,声色仍厉:“目无法纪,草菅人命,你这样的,也配修仙道?”
“无知小儿,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数到三,再执迷不悟,休怪我等无情!”
那人耐心告罄,大声喊:“一!”
万枝离柳怀瑾很近,不疾不徐系大氅带子,悄然挡住柳怀瑾取物的小动作。
慵懒的大毛领团团围住柳怀瑾的颈部。
柳怀瑾的脸颊衬得愈发白嫩,莹白如玉。
只见他双眸墨黑、双唇微紧,宛如一块萦绕冰寒之气的冷玉,清寒沁骨。
柳怀瑾声音平稳:“你用追捕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