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老宅里如今一共住着六个人:秦思源,秦家大儿子和他妻子以及他们的小儿子,秦郁白,陶姨。如今再添一个和月。
秦思源一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秦郁白是最小的那个。秦家大儿子成家早,如今已经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正是上大学的年纪,去了外地念大学,小儿子正在上初中。秦家二儿子与妻子一起去了外地工作,一年到头只有年关才回来。秦家唯一的女儿嫁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时不时会回来探望老父亲。再就是秦郁白,至今单身。
至于陶姨,很早就在秦家工作,和家人也差不了多少。
和月站在门口,忐忑不安。她的家前半段由吵闹填满,后半程则写满冷清,这样热闹而和谐的家庭,像童话故事。
那些陌生的面孔没有任何恶意,全都写满了对她这个外来者友善的好奇。
秦郁白说:“你们这样盯着看,把月牙儿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和月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秦郁白口中的月牙儿是她自己。
她从没有过昵称,亦没有小名。和振南一向连名带姓,硬邦邦地喊她,和月,同时带一点毫不掩饰的嫌恶。
她记得自己的初中同桌大名叫林媛,她爸妈总是笑眯眯叫她圆圆。她曾设想过,如果她有小名,或许……月月?但并不好听。月儿会好听一些。
但月牙儿,属实意外。
和月抬头,看向秦郁白。秦郁白冲她笑了笑,解释说:“别介意,我们这一大家子,小辈里都是调皮捣蛋的男孩子,还没有过女孩子,他们看你实在稀奇。”
秦怀仁的妻子周倩此时笑着搭腔:“不好意思,是这样子,快进来吧,一路上累着了吧。”
对于秦思源要接个老战友的孙女来家里住的事,他们没什么异议。毕竟正如秦郁白所说,他们这一大家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小辈中生的孩子全是调皮捣蛋的男孩儿,竟一个女孩儿也没有,如今来个和月,算是填补这一空缺。
周倩与陶姨迫不及待地将和月拢到身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喜欢。
“叫和月是吗?名字真好听。”
“多大了呀?”
“长得也漂亮。”
……
和月在新房间的床上打了个滚,仍觉得自己脑子被他们的甜言蜜语夸赞得晕乎乎的。毫无攻击性,一看就很有教养,与和镇南截然不同。
她甚至害怕这是一场梦境,明天一睁眼,她又回到晏城的那个房子里,听见和镇南的吆五喝六。和月再次翻了个身,从柔软的床上坐起身来,打量她的新房间。
她的新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尾巴上,陶姨说,对面就是秦郁白的房间。并说,如果她有什么疑问,可以向秦郁白寻求帮助。
但坦白说,秦郁白身上有股天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和月有些怕他。如果不是必要,她大概率不会敲响秦郁白的门。
房间内布置精美,往梦幻的方向靠拢,她现在相信他们说的了,他们小辈中一定没有女孩儿,毕竟十六岁的女生很少会喜欢大片的蕾丝与粉色。但六岁的时候,她的确认真羡慕过同学的粉色蕾丝蓬蓬裙,梦想着能拥有一条,现在也可以迟了十年来实现梦想。
和月参观完房间,坐在书桌前发呆。竟有种怅然若失感。就这么离开了晏城,离开了她的童年。尽管那是一些不甚美好的记忆,可那是她的全部人生,都在那座小小的南方城市里度过。
她惘然地回神,视线定格在面前的书桌上,往上移一些,惊喜地发现视线里是一个花园。陶姨正在楼下浇花,见到了和月,和她挥手打招呼。
她也挥手,再然后,视线一转,撞上秦郁白。
和月尴尬地放下手,只冲他笑了笑。
秦郁白回以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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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和月一睁眼仍然在这个大片蕾丝和粉色的房间里,她揉着惺忪睡眼,像吃下一颗定心丸,这不是梦。
打开门,秦郁白也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和月同他打招呼:“小叔。”
昨日在客厅里,秦思源让她直接叫自己爷爷,说与她爷爷好如兄弟。于是和月拥有了爷爷、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以及小叔。
“月牙儿,”秦郁白问,“昨晚睡得好吗?”
两个人并肩下楼,和月发现,她竟然只到秦郁白肩膀。
“睡得很好。”她答秦郁白的话。
“那就好,京川和晏城差别挺大,怕你不习惯。”话题戛然而止,可楼梯却还未到转角。
和月心想,他问自己睡得好吗时,很亲近,可接下来却又很遥远。秦郁白身上,似乎有种独特的气质。
下楼时,陶姨正在准备早餐,秦思源又捧着报纸,被陶姨念叨。他不情不愿放下报纸,看见和月过来,又眉开眼笑。
秦怀仁从政,匆匆吃过早餐后出了门,周倩盯着儿子秦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