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视野是全然的混沌黑暗。
然后,一座朴实的柏木鸟居兀立在黑暗之中,额束上写着“星野”二字。
随着平稳的脚步声隐约响起,混沌之中忽然劈开一条长长的石阶。
身穿黑色西服,扣着白色绅士帽的男人,正拾阶而上,皮鞋叩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哒、哒、哒——”
他悠哉地穿过象征人间和神域分界线的鸟居,一阵邪风吹过,本就磨损严重的注连绳,承受不住般彻底断开。
“等等,不可以就这样进来。”
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接着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到那个男人面前。
“穿越鸟居,必须得脱帽鞠躬才行。”
你听见自己说。
“没想到那些早该腐朽的规矩,竟然还保留到了现在。”
男人略带感慨地说,赤红的眼眸里满是轻蔑,并没有补上应有的礼仪。
“……真无礼,昨天我听父亲说过有客人要来,就是你吧?”
虽然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愉快,然而你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悦的情绪,思维和躯壳脱离,只能浑浑噩噩地目睹所发生的一切。
“脸色好苍白,病恹恹的,是来祈求健康的吗?”
那个男人闻言立刻变了脸色,低下头阴恻恻地看着你,轻声询问:“脸色很难看么?”
“像是那种虚弱无力的,只能祈求不存在的神明怜悯自己的病人么?”
“神明是存在的!”
小孩子心大,总是难以抓住重点,不仅没有感受到令人悚然的恶意,还大声地反驳道:“我的母亲说过,只要信仰足够纯粹,就能沟通神明。”
“不过我现在还没学会祭神舞,所以还感应不到……但神明一定是存在的!”
神官世家出身的女孩,对此坚信不疑。
你透过女孩的视线,看到那个男人越加鲜红的眼眸,即使神智模糊,也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妙。
“世上根本没有神明,所谓的阴阳师,也都是些欺世盗名的骗子,那些术法根本没用,我的身体……”
说到这里,男人突然顿住,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爽地眯眼,低声道:“就算真的有神明,也早在五百年前就死了。”
“没错,他早就已经死了,而我无惨却活到现在。”
这个事实让他显得稍微愉悦了些,然而望向你的目光却依旧冷酷邪恶。
“那就试试看吧。”
黑发红眸的男人说着忽然出手朝你的肩上一抓,锋利的指甲瞬间划破皮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伤口流进身体。
“接下来你会变成怪物,最终融成一滩血水。”
“尽管向你信任的神明祈祷,看祂到底会不会拯救你。”
像是受到了惊吓,整个场景忽然动荡起来,无数碎片般的画面从黑暗中一闪而过。
神社屋檐前的铜铃,长长的红白布条,突然生出青色疙瘩的皮肤,面露恐惧大呼邪祟的巫女……
视野剧烈地摇晃起伏,似乎正在黑暗中奔跑。
四周是狰狞的灌木,天上没有月亮。
“不、不要,我才不会变成怪物,那个人,那个人一定是在骗我!才不会呢!”
你听见自己哭泣着大喊,发出不似人类的痛苦哀嚎。
惨烈的哀嚎声越来越弱,视线也重归混沌虚无。
最后,你睁开没有焦点的双眼,从梦中醒来。
*
灯笼微弱的光芒,还不足以照亮这个六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
阿鸢放下烟袋,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地对小椿说:“所以那个孩子是你从河边捡来的?”
“这么说,我们也算是对她有救命之恩吧。”
“搞清楚点,救人的是我,不是[我们],专门把我叫来谈话,又刻意提到那个女孩……你到底想做什么?”
脾气直硬的小椿,即使是面对妈妈,语气也毫不客气。
“哎呀你这姑娘,都不懂得要尊敬一下长辈。”
阿鸢没有被她带偏节奏,吐出一口烟,不徐不疾地说:“也没什么,不过你应该也察觉到了,自从玲奈失踪后,我们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日子真是越来越不好过啦。”
她把话题一转,倒是令心生戒备的小椿猝不及防,只好顺着附和下去:“没错,除了常客山田先生,我都接不到什么生意。”
“最近的伙食也变得不像样,没肉没味,这样下去我们状态变差,就更留不住客人了,妈妈,你可不能这么抠门。”
阿鸢慢悠悠地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这样,只是钱越来越少,养你们这么一大帮人也不容易,水电啊,日常用品啊……花钱的地方多了去。”
“所以,要是有个立刻能代替玲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