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还没够到地,满有大人样。她滑下椅子,行屈膝礼:“恭喜姑父荣任总裁!”
宝翔剑眉扭成疙瘩,气急败坏问:“圣旨呢?”
陈妃光看牌,不答。
他一眼发现香案上黄边卷轴。
陈妃幽幽道:“似乎,该行叩拜礼吧?”
他迫不及待,打开就读。从头念到尾,不由眉头舒展,谢天谢地。
今年会试,钦定宝翔为总裁,不假。但圣旨多了一个字:“副”。他只是副总裁。
宝翔一直认为,副的比正的,差了十万八千里。既然有了正的,那么让他当副的,他也就放心当了。
毕竟,他是“副的”。百年盛事,也不是他功劳,千古罪人,也轮不到他。
他乐呵呵出了陈妃屋,对小云笑骂:“你以后再乱说,家法伺候啊!”
小云弄不明白他为何由阴转晴,只好傻笑。
宝翔走回自己院,一路上看不少名人匾额。以王府之高贵,自然论不上小角色来题字。
他忽然仰天长笑一声。小云像个蚱蜢似一跳。
宝翔笑,因为他豁然开朗:皇帝要廖严进京,就是为了让他当今年会试的总裁。
三月,会试在即。但与往届不同,考官名字迟迟不颁布。弄得人心惶惶,猜测四起。
宝翔从小对读书人打破头挤名额这档子事,有点反感。但是去年底皇宫大火,两翰林被杀,岳父被夺权,清流遭重创,让他对任何消息都变得敏感起来。还有那个让东厂暗中守卫,又被弄去苏韧家的举人沈凝,也令他关注起今年科考来。
前几天,他为了考官不定之事,问过他岳父陈琪。
陈琪叹息:“我已经当过三度总裁,不能再专美。本朝除了我和蔡扬,也没连任三次的。这几年风雨飘摇,我难保我的学生们。我已预先上表坚辞,想不会再勉强于我。总裁之职,应由其他阁臣担任。可如今阁中无人。倪大同回乡去了,剩下只有蔡述。蔡叙之虽聪明绝顶,自负当世,但他还是有个致命之伤……”
“致命之伤?”
“他不是科举出身,从未当过翰林,是没资格出任主考官的。蔡述当年一路上升,是靠着他父亲,还有皇家,总是裙带关系,难以服众。蔡扬权势显赫,蔡述又有天赋,父亲给儿子弄个功名,再放他出山也不难。可是没有……。蔡述过于自负,不屑于参加考试。如今他还是自负,不愿出任主考。因为,那会让众人谈论起他的老底。”
“冯伦姑父呢?他以前可是翰林,资历也够。”
陈琪听了笑:“再不要说冯伦。冯子约不当考官,人人都晓得典故的。殿下年轻,忘记了吗?
冯伦之父,名叫冯文举。那个举,是科举的举。他考中进士后,被人非议:说他为了求功名,不懂得避父亲名讳。所以,他坚决回避历次考试,绝不肯当主考的。”
宝翔说:“这样说起来,是没合适人选。谁能令众人都满意呢?今年的举子,可怜呢。”
陈琪默然良久,望着圆窗外酥润春雨,悠然道:“也不是没有……可他远在天边。”
宝翔一直到了这会子,才明白了老泰山的弦外之音。
他觉得读书人与他这种武夫,是不一样的。他这种人,有时候说话也绕弯子,但不会像那些耍笔杆子的,在弯子里再绕弯子。
宝翔算最早一批得到消息的人。两三天后,朝廷对外正式公布考官,一时成为城中话题。不出宝翔翁婿之料,廖严初次出任总裁,就让各方对此安排无话可说。蔡党自然是交口称赞,中立派以为选得其人,清流们虽不极力拥戴,但也没指摘之声。
毕竟,廖严虽没有担任阁臣。但其政绩斐然,立有战功,且是两百年来科场中最占风光的一位。若有人议论他的资格,自己又凭什么?
廖严总裁,副总裁是三人。这次总裁人选意外,副总裁搭配也极妙。
除了唐王宝翔,还有翰林院掌院杨映,加上新任吏部侍郎的定国驸马张云。
十八房考官,泾渭分明。六个中立,六个清流,六个蔡党。其中有苏韧的前上司吏部郎中文功,也有苏韧现在的上司内阁侍读黄凯,可谓人才济济,欢聚一堂。
定国驸马张云,初次担任副总裁,激动到话多。但宝翔那小姑妈定国公主产后抑郁,需要养病,家中必须保持绝对安静。张云只能跑到唐王府来发泄。
宝翔纳闷:我们只是副,用得着吗?
但小姑父如此激动,他只能不断打哈哈,以示兴奋。
“这次我们几个考官,属于五福俱全呢。你想想:蔡党,清流,中立,你是皇亲,我是国戚,不是正好五福么?”
宝翔打个呵欠:“哈哈,是五福,说成五毒也行。”
“飞白,我本想去拜会下廖严廖总督。但他这人……我不熟悉。听说,他到京后,只进宫见了一次万岁。这两天,去求见他的客人,除了蔡叙之,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