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弄清城内匪帮底细,没成想我没见到官军,却让你们擒住了……”
沈富瞧了眼宝翔,狐疑地微吸口气。宝翔暗自好笑,心想见过几回面的人,哪能记住黑痣这种细节?
花篮喝道:“红口白牙胡说!要不是见过万千大阵仗,你此刻能如此笃定?老爷不要听信他鬼话。我看他便是唐王!”
宝翔嗤之以鼻,答道:“花大姐,你非这么逼我也没法子。都说了是替身,不像能当替身?既然当了王爷替身,谁还没见过些许大场面?”
花篮和沈富未及开口。却听栅栏门外有人呼叫:“老爷,急事禀报!”
沈富咳嗽走了出去,宝翔听那人低声回禀,只隐约捕到“钦差”“县官”两个字眼。
花篮审视宝翔,沈富走进来道:“看来,你真不是钦差本人。你家王爷和知府苏韧正要树威抢功呢。只要你助我除了咏江的毒,我不是不能留你性命。”
宝翔说:“我又不是大夫,除非你放我出去,否则如何弄来解药?放心吧,我这人守信。你可派人跟我去拿解药,拿到之后我担保人药俱还。”
沈富叹息说:“这却不能。你若这节骨眼出去,不止咏江的命,众人的命皆危险了。我不能为他而舍弃大家。”
宝翔估摸没有回旋余地,干脆蹬脚闭眼 ,不再说话。
沈富对花篮道:“不必勉强,让他再想想。”
宝翔沉默,听他们出去。他思来想去,身上痛楚难当,又不禁昏沉沉睡去。
他再醒来,花篮正坐在他对面一个小马扎上,手里玩着一副马吊牌。
宝翔揉眼一笑,招呼她道:“花大姐,有空来坐坐?”
“老爷吩咐我听你回话。你的毒熬不过七天,亏你笑得出来,阿弟!”
宝翔哈哈道:“笑一笑能解痛!你打马吊么,我陪你玩一局?”
花篮冷笑说:“你会玩这个?”
宝翔认真指指自己道:“高手!”
花篮摇头,把牌收进蜘蛛形麂皮大荷包里,道:“不玩了!你赶紧交待法子,我好回话。”
宝翔闭眼,故意作出冥思苦想的样子,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我出不去。那你们也得把我的消息传出去,不然怎么能讨到解药?而且,如果不让我那边的人过来,还得派人去取不是?”
花篮歪头说:“你说晚了,昨儿这里的县官大人已经启程去溧水。今儿起湖面被应天府封锁,任谁也出不去了!”
宝翔挑了剑眉道:“人虽出不去,鸟也飞不出去?难道平日沈老爷和顾咏江从不飞鸽传书的?”
花篮眯眼说:“ 说得没错。可如今城内姓‘官’,一网打尽了,飞去又如何?”
“ 非也,能‘飞’就可做文章了。女人家输了一锭银子,会想到房子也保不住了孩子也养不起了。男人嘛输了裤衩还会想着翻盘重来。所以,只要鸽子能飞到城中,这盘棋就是活的,至少我和顾咏江还能有一线生机。我身为唐王的替身兼探子,潜入虎穴那么久,忽然不辞而别,王爷必定会有疑心四处搜寻我。苏知府则是万岁的忠仆。二人各有心思,必定同城异梦…”
宝翔声音絮叨,渐渐低不可闻。
花篮托着腮帮像出了神,半晌才说:“你小子有毒!”
宝翔用已经开始溃烂的手腕擦了擦嘴角,笑道:“大姐谬赞了!无毒不丈夫。但我比起巾帼英豪来,那是自愧不如。”
花篮嘻嘻,居然摸出根糖山楂吃,嚼了好一会才说:“我本只管捞钱护身的。你那些话我转告老爷,我还得说你极不可信!不过他爱子心切,病急乱投医,许会信你这条计。”
宝翔垂着眼皮:“哈,言重了。江湖人愿赌服输。”
等花篮离开,宝翔方吁口气。他站不起来,哆嗦着在潮地上膝行,蓦然“哈哈”发笑,原来摸到才刚花篮吃剩下的糖山楂签子。
宝翔把那根短短的竹签往怀里一踹,靠着墙根朝天翘腿,听着牢房外淅沥沥的雨声,不久便睡着了。
宝翔睡着睡着,听到着牢里一阵叫嚷。他惊醒,爬到牢门前,听清是游大春扯着嗓子叫骂:“你们这些忘ba羔子,人都快死了,猪狗黑心的!”
宝翔啧啧,心想游大春气力之足,恐怕阎王派十对牛头马面才能拉得走他,哪里关得死他了?
再一听,不对,那游大春又囔囔:“冤有头债有主。你们看不得爷,对个厨下孩子使什么奸?平白捉了他来,眼看他死了,你们得意了?老子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这□□贼等着下油锅吧!”
宝翔收了笑容,这才明白是小常也关在这里。可是他自己一时出不去,更使不上力,又如何救得了这个孩子?
只听看守的人也回骂道:“爷是贼?你个狗屠不是贼?皇榜上挂着你脑袋呢!死就死吧,大家同归于尽,谁早死早下锅!”
宝翔再仔细听,游大春骂骂咧咧,却没听到半点孩子的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