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不能奢望村长特别照顾,就是希望能和你们一道走就行。”
吴村长正给茶杯倒茶,闻言抬头瞪她一眼,拿出他一贯较真负责的态度训道:“你说的什么话,不说铁生在世时对兴德多有照顾,就是你这些年帮我看着兴农这小子,我还能撇下你们不管?”
把茶杯分到每个人前方的桌面上,嘱咐李氏道:“我们后天清晨就出发,无为城离此地远,驴车走官道要八天,我们步行大概要走三十多天,记得准备好吃用,背不动可以放我们车上。”
主位上一直沉默的吴老爹,坐直佝偻的身体开口道:“对...李氏,你那婆婆想管你们恐怕也有心无力,跟着归家和兴德一起走,互相照应才是正理。”
她从来不指望吴老太能照应自己,对于吴村长和吴老爹的关照,李氏非常感动,心中大石落下,“多谢吴大伯,多谢吴村长。”
吴老爹喝了一口茶水,郑重地对身旁的儿子说道:“归家啊...爹我...就不去了...”
吴村长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看向他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爹,你说什么?什么不去了?”
吴老爹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看着杯子里浑浊的茶水道:“爹老了,明年都七十了,一把老骨头上路给你们添麻烦吗?爹想留在吴家村。”
老人家一个人留下,就是存了死志,吴村长连连摇头,情绪激动反驳道:“不行!爹,你跟我们走!你在哪我在哪!你不走,我也不走!”
吴老爹一口喝干茶水,把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闭嘴!你说的什么话!你都四十好几了,怎么还说这样的混账话!你不走,兴德和兴农怎么办?被官兵抓走,像兴才和铜生那样,去送死吗?”
吴村长说什么也不同意,一个劲地摇头,此刻的他不是什么村长,不是一家之主,他是他爹的孩子。
旁边的孙儿吴兴农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抽着鼻涕求道:“爷爷,你和我们一起走吧,兴农长大了,有力气,我背你。”
吴老爹望着懂事的孙儿和执拗的儿子,双手有些发抖,他又何尝不想儿孙绕膝合家团圆,但是,他温声劝道:“乖孙,知道为什么我给你爹取名归家吗?”
他浑浊的双眼望向门外的漆黑,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段黑暗的岁月,“因为四十多年前那次逃荒,活下来的只有我和你爹,我看着亲人在我身边一个一个死去......最后只剩下自己和四岁小儿...归家...归家...再也归不去的家,我没别的想法了,哪里都不去了,原谅爹,成全爷爷,好吗?”
李氏和宁久薇离开时,村长一家依然回荡着啜泣声,一家人聚在堂屋,没有人想去睡觉,他们想无限延长最后的相聚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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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永远不知道离别可以来得多么突然和仓促。
第二天上午,李氏正在炒小米,她打算炒熟三十斤小米带上,到时候混合宁久薇买的熟黄豆粉,用开水一冲,就能吃,很方便。
宁久薇已经学会给土灶调节火候,当李氏需要一阵猛火时,她就塞进去一把小枝条,当李氏需要文火时,她便用长钳子夹出几根木头熄灭。
夹出最旺的一块木头,把火力调小,看着一旁那盆装成小山的炒熟小米道:“婶娘,你这两天准备的吃食都够咱三吃上半年了。”
李氏用铁铲不断地翻搅小米,不能停下,要受热均匀,“哪里能吃上半年,若是逃荒时,日日赶路,体力消耗大,又没有油水,这些吃食最多吃上三个多月。”
正当宁久薇操控火候越来越熟练时,外头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听着似乎是吴王氏的声音。“是不是大嫂的声音?”李氏加快速度,动作麻利地把这锅炒好的小米盛起来,“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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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赶到吴老太家时,吴王氏正坐在地上大哭,她紧紧拽着女儿吴小菊的手,冲她拼命摇头。
“小菊......不走,好不好,娘把定亲礼还给他们。”
吴老太朝地上吐了口口水,骂道:“呸,还什么还?小菊是跟着木森去享福的,你这做娘的尽是拖她后腿。”
说完指了指地上的一袋粮食,冲林氏道:“没眼色的东西,把聘礼拎回我屋里去。”
院子里还站着一位农村少年,大约十五六岁,他诚恳地道:“吴伯母,吴奶奶,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相信我,我一定会对小菊好的。”
吴王氏死死地攥着小菊的手,关节都泛了白,哭着说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只是你们要顺着漕运北去盘龙城,我们家却要去南边的无为城,不说路上的艰辛,便是各自顺利到达目的地,相隔两千里,以后我们母女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吴老太看不惯她成日哭哭啼啼的样子,斥道,“无知妇人,盘龙城是咱们天照的都城,都说那里繁花似锦,人儿都打扮地跟神仙似的,过得也是神仙般的生活,人家阿森还带了五十斤粗面给你做聘礼,换你一丫头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