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熙接到一封李薇歌的帖子,约她三日后前往来福酒楼相见。
马车行驶过酒楼,雪黛扶着她慢慢下了马车,九危谷的续命之法,她交换了一半寿命,又强行抹去了墨笙的记忆,终究是让她元气大伤。父亲说她半年内不能再妄动真气。
“郡主,为何要见她啊?”雪黛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和她之间从未有过仇怨,她对我有的只是年少时的不甘和嫉妒,我了解她,这个时候,她肯舍下自尊求我,必定是有难处。”昀熙凝望着来福酒楼。
“可她嚣张跋扈,明明知道景榕徽有家室还要以势压人,甚至自私到牵连无辜之人的性命…”雪黛不解。
“对啊,让她失去为之骄傲的一切,怕是比让她死更痛苦千万倍吧!况且我也想知道她挑来挑去,为什么会找了那样的一个货色…”昀熙走进去。
本以为再见面时会看到一张嚣张跋扈,永远不会认输的熟悉面孔,但面前这个骨瘦伶仃的女人,呆呆的坐在圆凳上,只有肚子微微鼓起,有点赘肉。
昀熙的瞳孔猛的一缩。
女人无力的吐出几个字,“来了?”她挑了挑眉,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她满脸的疲惫。“怎么,不认得我了?”
“你变了好多,可见在相府如今的处境下过得并不好。”
此话一出,李薇歌的眸光暗淡下来,“拜你所赐,我如今已被家族抛弃,余生毁于一旦了。”
“李薇歌,你看看你把自己作成什么样子了!”昀熙嗤笑一声。
“作?”李微歌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我不过是追求我的幸福罢了!”
“那早就被你毁了一生幸福的赵静娴呢?她有什么错,她又何尝不无辜。”
李薇歌火冒三丈,直直看向她,“要怪就怪她一介下贱小民出身,却妄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那她的东西就属于你吗?景榕徽能那么轻易的被你勾走,可见,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他喜欢的是你吗,他喜欢的是权势,地位…一旦有一天你们李府不再如从前一般富贵,他第一个就会和你撇清关系!”
李薇歌觉得内心的隐秘被人看的一清二楚,昀熙的眼睛明亮有神,仿佛是一块照妖镜,能燃尽脏污。
她眼里泛起水雾,渐渐脸上开始潮湿,“是吗?”
“如果你说是就是吧,可就算我错了,我也要一条道错到底!”
“你为什么会看上景榕徽那种货色。”昀熙淡淡问道
她置若罔闻,却用手指慢慢的擦干了泪水,“我一直羡慕你和荀清,荀清总是高高在上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却处处都要压我一头,骑马,投壶,琴棋书画,可后来当我看到荀清要被迫和亲远嫁给一个糟老头子的时候,我突然就不羡慕她了,甚至无比庆幸!”
“我听父亲说你曾在和亲路上偷偷把她带走了,是吗?”
昀熙点头,雪黛在后面听的震惊了,连忙扯着她的袖子阻止她承认。
私自阻挠和亲是大罪,郡主怎么能在李薇歌面前承认!
姜昀熙:“无事,我既然敢做就敢承认。”
坐在旁边的李薇歌突然大笑不止,“她连朋友都是最好的…你知道吗,都是因为我是相府千金,身边的人才会依附着我,我幼时最想和你交朋友,可你却从没正眼看过我…”
她喃喃自语,“倘若你是我的朋友该多好,我是不是就不会变得这么坏…”
“你找我来有什么目的?”姜昀熙问道,“是要保住你的孩子吗?”
李薇歌的沉默不语几乎是默认了这个请求。
“我会帮你照顾好孩子的。”说罢,她转身,迈出大门的最后一刻,听到声音,“为什么?”
“孩子是无罪的。”
李薇歌又笑了,她看着早已空空的的大门,你真是可怜又可笑啊,你明知道以她的为人不会袖手旁观,你还忍不住示弱来换取她的怜悯。
在马车里,雪黛好几次欲言又止,昀熙干脆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郡主答应她的条件却为自己埋下了后患!”雪黛握住她的手。
“什么后患?”
“将来李薇歌的孩子出生了,他倘若知晓自己的身世,知道是您亲自敲登闻鼓告发了他的亲生父亲,被有心之人蛊惑,而心生怨恨…”
昀熙叹了口气,“雪黛,若是因为将来未发生的事情就扼杀一条生命,那和你痛恨的人有什么区别?”
“那个孩子也有选择的权利,我们不能替他决定。”